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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尼亚加拉瀑布很美,它在美国和加拿大的边境。从加拿大望见的尼亚加拉该是雄阔的,而从美国望见的,更多的却是清秀,就像它其中一个小瀑布的名字一样:新娘面纱。

  肖言在新娘面纱前拥抱我时,我的手攀上他的背。我说:“肖言,你真好。”肖言在我头发上响亮地亲了一口,回敬了我一句:“小熊,你眼光真好。”我没有计较他的大言不惭,因为我心里只在盘算一件事,那就是:我必须要和肖言白头偕老了。妈妈教育过我:对你好的男人不见得是好男人,但是对老人家好的男人,再坏也坏不到哪儿去。我信妈妈的话。所以,我要逮住肖言,像猫逮老鼠那样,像狐狸逮鸡那样。我在肖言怀里笑得花枝乱颤,肖言一头雾水。

  可惜,才过了十几个小时,乱颤的就变成我的泪了。

  我和肖言躺在酒店的大床上看电视,肖言拿着遥控器没完没了地换频道,我的头枕在他的手臂上,说:“没好看的吧?没好看的我们谈谈吧。”频道还在变,映得房间的颜色也在跟着变。肖言问我:“谈什么?”我坐直,说:“我也想回国了。”频道不变了,停在了一个西班牙语的节目上,叽里呱啦的。肖言想了想,才说:“也好,反正现在国内的机会也不少,不比美国差。”他又开始按遥控器,我跳下床去直接关了电视。

  “你懂我的意思,是不是?”我光着脚站在床下,虚张声势。

  “你也懂我的意思。”肖言这个躺着的人,也不甘示弱。

  “我懂。你想一个人回国,至于我,跟你不相干,是不是?”这是我第一次挑开这个疙瘩,那就像是一把手术刀割开了我,接下来,我要等待医生告诉我,我心里的这个瘤,是良性,抑或,是恶性。肖言是那个医生,他会给我答案。

  医生说,抱歉,是恶性的。肖言说:“是。”

  我哭了。我无暇去计较肖言究竟爱不爱我,因为没有未来的爱,就像一条两头都开口的橡胶水管,不管有多长,哪怕绵延几千里,哪怕它曾注满了水,到末了,也只会落得干涸的下场。

  肖言把我抱到床上,让我在他怀里哭。我哭得很矛盾,泪水汹涌,却静悄悄的。肖言说:“对不起,也许我还没有那么爱你。”我蒙上被子,严严实实,只有声音钻出来:“我让你觉得前无古人,但没让你觉得后无来者,对不对?”肖言大笑,隔着被子用力地抱了抱我:“你真是个才女。”我隔着被子把他推开,说:“肖言,我们明天回芝加哥吧,我们回家吧,明天就回去。”肖言沉默了一会儿,说:“好吧。”

  我们睡了,一人在床左,另一人在床右,中间隔着一道鸿沟。肖言没有来安抚我,因为他没有了立场。

  第十一话:有目标,才有希望

  第二天,事情又出轨了。我在恍惚中睡了一夜,又在恍惚中醒来,看了看表,差十分钟八点。我弹簧一样弹下床,大叫:“肖言,要迟到了。”肖言茫然得坐起来,看着我冲进洗手间,我一边刷牙还在一边大叫:“你快点,就剩十分钟了。”十分钟后,我和肖言坐在了旅游团的大巴士上。导游一声令下,司机就又带着我们开往计划中的目的地了。我气喘吁吁,掏出小镜子检查自己,这时,我吓了一跳:我的眼睛肿得金鱼一般。我喀地关上了镜子,我想起了前一夜的大哭,想起了我说我想回芝加哥的家,想起了我和肖言之间的鸿沟。

  我对肖言说:“我傻掉了,我就是个傻子。”肖言搂我,让我靠在他的肩上。他说:“傻姑娘。”

  我糊里糊涂地又继续了旅行,没能立刻回到那芝加哥的房子里,虽然我不能抑制地想念那里,想和肖言回到那里,虽然糊里糊涂的我其实并不清楚,等回到了那里,我又该怎样继续。

  妈妈打电话给我,问我过得如何。我躲开肖言,对她说:“我很好啊。”爸爸的声音挤进来:“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打断他,说:“可惜,我还小。”爸爸又说:“小?小也得工作啊。”我撒娇:“爸,您看您,一共才说了两句话,就像两座大山一样把我压扁了。”爸爸缓和道:“行行行,大不了我和你妈养着你。”

  挂了电话,我回到肖言身边。肖言漫不经心地问我:“谁啊?”我说:“我爸妈。”我据实相告,他却置疑,说:“狡猾。”我重复:“狡猾?那是我的目标。”肖言也重复:“目标?你的目标,都会实现的。”他一副天下大事小事都他说了算的嘴脸,而我就在这嘴脸上亲了一口,说:“我现在的目标是有人背着我跑,能实现吗?”肖言背起了我,在团友爷爷奶奶和团友大叔大婶笑盈盈的目光下欢快地跑开了。我在那温暖的背上,定下真正的目标:我要工作了,还有,我要肖言。

  回到芝加哥那天,我和肖言放下了行李就去了茉莉家吃饭。茉莉做了一锅意大利面,非常正宗。茉莉说:“还有人过得比你们更滋润吗?毕业了,比翼双飞,出去玩,玩回来了还有我给你们做饭吃。”我一边搜刮茉莉冰箱中的果汁一边说:“等你以后有机会去北京,我给你做北京菜。”我又加了一句:“还是国内的调料好,这边的都不正宗。”茉莉和肖言都看向了我。茉莉端着盘子,定了一下,她问我:“决定回国了?”我说:“是啊,回到我们伟大的首都去。”肖言在用茉莉的电脑查电子邮件,他也定了一下。不过,他什么都没说。我回我的首都,他回他的江南,他的是阳关道,而我的,也不见得就是独木桥。

  第十二话:寂寞是不能战胜的

  我和肖言吃完饭就走了,都没来得及尝一个茉莉刚洗好的葡萄,因为晓迪突然的到访。晓迪也没提前知会一声,就来敲茉莉家的门了。他看见了我和肖言,稍微愣了一下,问:“你们回来了?”肖言答:“刚到。”茉莉问他:“你怎么来了?有事吗?”晓迪看了看茉莉,又看向我们,欲言又止。肖言拉起我就走了,撂下一句:“我们先走了。”我都被肖言带到楼道了,还在喊:“茉莉,不好意思啊,不帮你洗碗了。”

  我对肖言说:“这么晚了,他们不会出事吧?”肖言白了我一眼:“他们又不是小孩了。”“晓迪就是小孩啊,他才十九。”“十九怎么了?他十九年和你二十四年经历的没什么区别。”肖言这么一说,我忽然同情起晓迪那匆忙的十九年了,匆忙的学习,匆忙的赶路,竟然赶上了我五年的光阴。我触动地想:我不能再庸庸碌碌了。

  在我思考的时候,肖言也一句话都没说,像是也在思考着什么。我问他:“想什么呢?”他不答反问:“你先告诉我你脑子里在想什么。”我有点恼怒:“我想什么你还不知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回北京。”我走在肖言旁边,但他说话的时候却目不斜视。我真的恼怒了,我尖酸道:“你放心吧,我回国不是因为你。你也说了,国内的机会现在不比美国差,再说了,你不要我,北京还有我爸妈要我。”说完了这句,我就后悔了。我觉得自己像个下堂妇一样。肖言默不作声,过了好一会儿,说了一句:“哦。”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得知了一件事。前一晚,在我和肖言做爱的时候,茉莉和晓迪也过夜了。不过,我说的过夜,仅仅是过了一夜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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