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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钟笔开门,钥匙还插在圆孔里,左学圆滚滚的头已经从里面冒了出来,"你干什么去了?怎么不来接我放学--"她不是承诺天天接送他上下学吗?待看见后面的左思,立即住了嘴,半天才讷讷地说,"左思,你好。"好大的"惊喜"。

  左思点头,也不脱鞋子就进来,到处打量,"你们住这里?有点儿小,不过还好,十分干净。"他不知道张说的钟点工刚刚上来打扫过。这么块巴掌大的地方,还及不上香港左家的客厅,但是他没有表现出看不起的意思。他并不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他也曾穷过,经历过所有人都经历过的贫困窘迫。

  左学表现出从未有过的紧张,看了眼左思,又看了眼钟笔,二话不说跑进自己房间,砰的一声关上门,还落下了里面的锁。钟笔一愣,这小子发了什么疯?刚要上前抓他回来,左思在沙发上坐下,"有没有什么喝的?"

  来者是客--这是母亲教给她的。不管是什么人,没有不招待的道理,这是礼数。她倒了杯白开水,掷在他跟前,"只有这个。"态度恶劣。

  左思一味容忍她,并没有说什么,仰头喝了一大半,站起来刚要说话,左学的房门从里面打开,张说从容不迫地走了出来。

  左学拉住正在给他装游戏软件的张说,急得不得了,完了完了,捉奸捉个正着,"左思来了,左思来了,你躲在我房里千万不要出去。"他年纪虽小,却也知道大事不妙。

  张说愣了一下,他不知道左思为什么会来,又有何目的,但是心里却在说"来得好,正好可以把话当面说清"。他站起来扣好衬衫纽扣,扭开门锁。左学一把拽住他,"你做什么?"他低头,挑眉笑了笑,"出去打个招呼。"

  左学看着他开门出去,心里只有一个字可以形容--酷!躲躲藏藏算什么英雄好汉?狭路相逢勇者胜。

  他对张说不由得佩服起来。

  第十三章咬啮性的小烦恼

  左思看到推门而出的张说,眸光数变,却依然是一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神情,伸出双手,脸带微笑,"张说,幸会,幸会。"礼貌客气,风度翩翩,宛如面对众多的媒体记者而不是妻子的旧情人。

  张说也是好样的,伸出双手同他握了握,"左先生,数年不见,贵体无恙否?"跟在钟笔身边,多多少少沾上了一点儿古文腔。左思笑,"多谢记挂,最近迷上了海上运动,精力充沛,直有返老还童之势。"张说皮笑肉不笑,"那就好,那就好。我在这里祝左先生仙福永享,寿与天齐。"

  俩人唇枪舌剑,你来我往,斗得不亦乐乎。捋起袖子打拳头架早已过时,如今流行的都是没有硝烟的战争。

  钟笔在一边看得一头雾水,这俩人客气得是不是有点儿过了啊?心里毛毛的。她也不管,转身跑去又倒了杯白开水,递给张说,没有问他"你怎么在这里"这样根本就不需要问的问题。

  当事人难得很全,就差谁起头问离婚一事了,但却没有人说话。钟笔觉得这是她跟左思俩人之间的事,有张说在,她反倒不好跟左思撒泼。张说心想这是男人之间的战争,钟笔没必要参与进来,正想着怎么支开她,好跟左思过招。哪知左思完全不予理会,面无表情,喝了口水,不轻不重地说:"时间不早了,你跟左学早点儿休息吧。我和张说就先走了。"

  伸出手,十分礼让,请张说先出门。钟笔一脸忐忑地看着他们走了,转念一想,刚才都没打起来,现在能有什么事?咸吃萝卜淡操心,招呼左学睡觉去了。

  张说沉吟了一下,跟出来,哪知道左思没有半点儿要交谈的意思,面对墙壁站着,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恰好电梯来了,他见张说不动,回头表示疑问,"不一起走?"难道还想回去找他妻子重温旧梦?

  张说微笑,"不了,我就住下面。左先生走好,恕不远送。"手插在口袋里,打开安全出口的门,不紧不慢地走下去。他不用看也能猜到左思的脸色臭到何种程度,心中大快。呵,总算一雪前耻,报了当年的一箭之仇。

  左思上了车,一直没有什么异常表现。但回到酒店后不久,他的声音从服务前台冷冷传过来,"给我换个房间。"他搬到隔壁的套房去住了。

  服务生拿着拖把等物进去收拾,站在那儿当场傻了眼。整个房间惨不忍睹,桌椅抱枕遥控器扔得满地都是,根本就没有下脚的地方,到处是玻璃碎片,如台风过境,一片狼藉。他在酒店工作多年,大小场面也算历练过了,摇头叹气说:"哎,真没有公德心。"

  损坏物品的账单第二天送到左思处,他瞟了一眼,冷着脸在上面签字。

  钟笔一大早迷迷糊糊爬起来,睁眼一看闹钟,哇哇大叫,一边刷牙一边冲进左学房间,使劲拍他的脸,"快起来,快起来,上学该迟到了。"左学翻了个身,被子往头上一罩,不理她继续睡。

  钟笔嘴里含着泡沫喊:"左学,你快给我起来。"太阳都晒到屁股上了。

  左学无动于衷。钟笔气急,手里忙着刷牙没空,一脚将他踹下来,将漱口水吐在垃圾桶里,"猪也比你勤快。"左学连人带被摔在地毯上,痛虽不痛,不过这么一摔什么觉都摔醒了,晕头转向、龇牙咧嘴地爬起来,满心是火,闷闷不乐地说:"我不舒服。"

  钟笔伸手摸他额头,"你哪里不舒服?"莫不是夜里着凉发烧了?

  "学校让我不舒服。"

  她脸色发青,"左学--"

  左学一溜烟儿跑进厕所,砰的一声从里面反锁上。

  后来在钟笔的威胁下,他从厕所里出来,额头上挨了几个"炒栗子"。左学不满地看着她,"是谁说要天天接送我上下学的?"钟笔顿时心虚,随即诺诺地说:"什么事都有例外嘛。我又不是季布,一诺千金--那是男人的事。"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做人何必那么呆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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