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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吃小姐饭,拉皮条,妓院里叫老鸨的老婆娘。”

  老婆娘是姐妹们对年纪大了,还在这种行道混的女人带有讽刺的称呼,因为客人是不喜欢大龄女人的,这些都是我后来知道的。

  “这里也有人管?”我又问道。

  “咋没有……咦!又来了。”

  小莲花边回答着我的话,边盯着来往的客人。那个刚过去的客人在小姐群中挑了个遍,也没选中如意的女孩子。小莲花见他又拐了回来,一急,答了句前后不符的话。

  “先生,我陪你去吧!我……”

  客人没理睬她。

  “臭老凯……”小莲花压低嗓门又骂了句。

  “你说了个啥?”客人一下回过了头,冷冷地瞪着她,小莲花忙赔笑道:

  “我说不—理—睬,说你不理睬我,先—生!”

  客人不服气地瞪了她一眼,目光挪开了,小莲花又来了个撅嘴的怪相。

  客人的目光忽然瞅向了我,我忙闪在了小莲花的身后。

  “这个是——”客人指着我,有些不敢肯定地问道。

  我当然不会回答他,把脸拧向了一边,小莲花却搭上了腔:

  “行,行呀!”说着话,把我直朝前拉。

  我一个劲地朝后退着,小莲花却拉着我的手不放,边拉边说:“去,去吧!试一试嘛!”

  “莲花,你,……”我拉了拉小莲花的衣角,似是乞求又似解释地说,“今日来只是为,为看看,又,又不懂,我不,不能……”

  “啥叫懂,没啥学的,女大当嫁,和老公的那事儿还要人教吗!瓜女子!”小莲花低声说着,我咋听都不顺耳,咋想都不对味,咋能和老公拉扯在一起呢!我好像吃了口沙子,牙碜得毛骨悚然。

  “咋样,去不?这女娃不错,陪我去吧!”客人又催道。

  “咋的话,去还是不去,扭捏啥呢!到这儿咧还装啥正蔓呢!”三十多岁的老女人一口地方话,粗喉咙大嗓子的让人不舒服,怪不得小莲花骂她老婆娘呢!

  “去吧!去吧!去……”小莲花边说边把我朝那个男人跟前推着。

  我没了主意,又没心理准备,紧张的心差点能蹦出喉头,在小莲花的推劝下,我随客人去了茶厅。

  茶厅的布置很是清雅,高台上,一架三角钢琴弹奏着我很喜欢的曲子——“梁祝”。弹奏人是个女孩子,优美的旋律轻摇着她苗条的身子,韵神共溶地来回伏动着。

  茶厅的隔挡雕刻了简单的古式图案,和茶桌同色,绿色的花束人为地隔起了模糊的墙体,朦胧了雾里看花的诱惑。脚下的地面全是石板铺成,映着动人的影子。钢琴的节奏,柔和幽雅的环境,给人一种世外桃源的悠乐意境。我忽然产生了种想法,能在这种舒适的地方工作该多好,哪怕少给点工钱……可是,这样的话,怎么能为外公报仇呢?

  我被领到了靠窗户的茶桌上,那里已坐了个客人。我小心地坐在了他的一边,心“扑扑”地跳着,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谈什么!平时帮林玉瑾陪客也不至于这么难受,我羞涩地低下头作着准备,等待客人提问。

  客人很礼貌,和我打了个招呼,又说起了只有他们自己懂的话,我只能傻傻地坐在一旁。

  “愁啥吗!我想不可能!要不了找一下赵书记,看看他是啥意思!”领我来的客人好像在劝说着早到的客人。

  早到的客人情绪很低落,我不知道该对他说什么,按平时帮林玉瑾陪客的经验,没话了四处寻找,反正那种场合也不是说正经话的地方,林玉瑾说那叫“就地取材”。我抬头搜寻着,却看到了墙上的一幅字画——郑板桥咏竹:

  青叶何奢许,

  稚笋欲无极。

  不识载然朽,

  但求节出俗。

  我默默地读着,却一下弄不明白,便逐字逐句地想了起来。早到的客人却长长地“嘘”了声,我把目光又挪向了他!

  “赵书记如果也是他们线儿上的人的话,升副局的指望恐怕不会大了。”早到的客人情绪很低落,看也不看我一眼。他们的话我一点也听不进去,只是有种他们遇上了难题的感觉。

  “咋可能呢!人家是一把手,你的政绩在那里摆着呢,不可能——”领我来的男人边劝边给他鼓着劲,也顾不上和我说什么,我想连他们都说不清的事我能搀和什么,又把思维回到了那首诗上。

  也许客人的话影响了我,局长一下,书记一下的有所领悟,忽的明白了“青叶何奢许”一句的意思:竹子乃一年便能长成的全科植物,接下来只是叶子的长落,不再增添主体竹节,除了加固竹杆外,别无奢求。意思是说只有过来的人才会知道当初的无知和今天的已知,是这个理儿。我一阵高兴,又把目光望向了“稚笋欲无极”一句。

  “你就不懂”,早到的客人忽然大声说道,“你没在机关干过,只会挣钱,根本不知道官场的肠肠肚肚,政绩是个屁,领导说你对了,错也是政绩,领导说你错了,对也是过失。关系,关系比政绩管用得多哟!”

  我猜测,领我来的男人可能是个做生意的,要不,早到的男人咋说他只会挣钱呢?可早到的男人为啥不去挣钱,却要为个局长犯煎熬!早到的客人又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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