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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七


  和

  “一个,两个……”苏又清在心里默数宋子休脸上的小痘痘,昨晚一点,她嘴馋的不得了,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宋子休郁闷的看着她,这几日公司事多睡眠时间少,被她一折腾,眼底一片暗黑。

  “嘿嘿”苏又清冲他傻笑,抱着他就是猛亲,在他享受这难得的主动时,她精神倍儿爽的说:“宋子休!我们去吃鱼火锅吧!”

  他冷汗直冒,“明天让厨子做,你先睡觉”

  苏又清也不理他,动作麻利的穿戴整齐,裹着棉衣就出门,走到大门时,果然看到他从卧室出来,车钥匙拿在手上脆脆的响。她笑呵呵的黏过去,融化了这个男人的不满。

  两人随意找了家店子,装修简单倒也干净,只有两个服务生在守夜班。苏又清对着墙上的火锅图片直流口水,选了角落的位置坐下,汤料被热开咕噜噜冒着泡,辣油晕开一圈,香味渐渐漫了上来,一整块的鱼肉被拉成网状,蘸上酱一口吃下,苏又清直叹舒服。

  宋子休折了纸巾帮她擦嘴,笑呵呵的问:“今晚怎么了,嘴这么叼”他又靠近了些,眼睛直眨,“清清,你有了啊?”

  苏又清被这话震住,一整块剔了刺的鱼肉吞下,烫的她捂着嘴直咳嗽,“毁我清白,我大姨妈前天刚走”

  宋子休递过水,一直挂着微笑,“你的清白不早就是我的了吗?”他又说,“我喜欢女儿”

  苏又清对他吐着舌头,低头吃肉。

  两人快三点才回去,苏又清漱了口出来就看到他趴在床上已经睡着,她帮他脱了鞋子,摸着他的眉眼一阵心疼,到底不是铁人,有血有肉也怕累会生病。心里有点懊恼晚上的要求,找了个最舒服的位置窝进他的怀抱陪他一起睡觉。

  宋子休醒来,苏又清对他亮出八颗白牙,他手一卷就把她带入怀里,腿架上她的身子,埋在颈间磨蹭,这孩子气的举动让苏又清的心一软。

  “等会陪我去吃饭”

  她应了下来,宋子休又补充说:“是爸和妈,还有陈康”

  苏又清没有忽略他的称呼,说的那么自然和理所当然,她动了动嘴,最后只是“嗯。”了声。

  吃饭的地方没有选在市中心的酒店,而是颇有农家风的小地方,竹制桌椅,房子也被设计成小草屋的样子,苏又清老远就看到陈康站在门口来回走动,看到她时眼睛终于亮起了光,走到面前却又摸着头憨憨的笑,叫了一句“姐”,便把头低下。

  她自然知道陈康在想什么,他对谁都亲切,称兄道弟自来熟,可打心眼在乎的只有这个名义上的姐姐。苏又清皱眉,“怎么穿这么少”探了探他的手,“凉死了。”

  陈康摸着头,“没事,我强壮”,看到宋子休正往这边走来,他对苏又清嘿嘿笑,“我姐夫来了。”

  “哟!你什么时候拜倒在他西装裤下的?”

  “姐,对不起啊?”陈康突然说,“那天我拦不住他们”

  苏又清愣住,反应过来眼眶都红了,捶了他一下,“臭小子学会矫情了。”

  看到他们进来,苏楚连忙站起,张了张嘴却喊不出一个字,苏又清看着自己的妈妈坐立不安的样子,大大方方叫了一句,“妈,陈叔”

  她走上前挽上苏楚的手,笑嘻嘻地说:“你们从哪里找到的这个好地方,我肚子饿死了。”

  她贴着妈妈坐下,屋内所有的家具都是竹制,隐约散发淡香。

  宋子休递过菜谱,苏又清翻了翻,“脆笋和鸭蹼炒刀豆是妈妈喜欢吃的,再来个汤”她微微侧头,“陈叔,天气一冷你嗓子就不好,我给你点个猪血汤”

  陈易生直点头,“好,好……”和苏楚对视一眼,两个大人都动容。

  一顿饭与平日无异,她和陈康互相斗嘴,宋子休按住偶尔炸毛的女人,夹了一块黄瓜堵住她喋喋不休的嘴,众人哄笑。

  笑过之后陷入沉默。大家都知道这顿饭的目的,有些东西堵在心里,不说开一辈子都是疙瘩。陈易生放下筷子,“苏苏……”

  苏又清“嗯。”了声,站起来给他添了菜,“陈叔,我在”

  陈易生看着面前始终挂着微笑的苏又清,心里一片怅然,他说:“陈叔对不起你!”

  苏又清已然猜到他会这样说,但还是心头一酸,低着头半晌不说话,宋子休覆上她的手,用力握了握然后放开。

  她眼泪掉了下来,垂着头说:“陈叔叔,我不怪你!”

  “苏苏,是陈叔的错,陈叔没用,你妈妈心软要帮我!”陈易生说,“苏苏,你不要怪你妈妈”

  苏又清忍了眼泪,“我知道的。”她对苏楚说:“妈,你别难受,我理解,其实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告诉你,可是我真的不怪你!”

  这一刻她反而释然,抽了纸巾帮苏楚擦眼泪,笑着说:“皱纹都出来了,陈叔不要你了。”

  苏楚又笑又哭,把她的手握的铁紧。

  吃完饭,宋子休一路小跑去拿车,苏楚一声长叹,自己瞎猜度什么呢,非得拘谨于世俗观念,她以为的好,不见得是女儿要的好,未来再难,父母只是陪一程,剩下的人生路,女儿是要跟那个男人一起走的。

  年轻时候的情不自禁为爱而狂,真有一种明知结果,却断了所有退路的孤勇。

  苏楚一生循规蹈矩,所有的平静只为那一个男人烈火熊然,可最后他还是选了事业江山,苏楚瞒了他,带着肚里的一脉骨血离开,来到现在居住的城市,流言不理,蜚语不听,产期到了,没有证件和担保人不敢去医院,最后在一家私人诊所生下苏又清,看到粉团般的小人儿,忍了近一年的泪终于倾泻,汗水和泪水爬满了整张脸。

  两年后,从报纸上看到林氏总经理肝癌末期,林竞无奈复出重挑大梁的消息。

  苏楚独坐一夜,她是个女人,是个心软的女人,恨不彻底,爱却太深,如若真能做到无视,当初就不会生下他的孩子。

  三天后,她抱着刚满两岁的女儿去到医院,苏又清穿成一个小球在病房里东看西看,偶尔重心不稳摔倒在地上,瘪了瘪嘴又自个爬起。躺在病床上的男人隔空朝女儿伸了伸手,他已经瘦的不成人形,此刻连短短几步的距离也没力气走到。

  苏楚抱过女儿,抖着声音说:“苏苏,叫爸爸……”

  小人儿在妈妈怀里不耐的扭动,看到面前枯瘦憔悴的男人,“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最后,他对苏楚说了一句话,“我只爱过你,我却配不上你……”

  苏楚不作声,抱着女儿离开,转身泪水夺眶。

  而这个男人,到死,都没有听到那一句,爸爸。

  不久后他病逝,死前对妻子坦白了自己的感情,最后的笑容都是对往日时光的回忆,林家大小姐气的发抖,若不是以怀孕和事业要挟他,自己一生都得不到这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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