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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秦新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似的，指着石头道："这位是石头。向兄请坐，豆子哥，你也坐。"他使了一个眼色给石头，示意他见机行事。

　　豆子笑嘻嘻地坐在石头身边："可不敢当，秦大哥就叫我豆子好了。"伸手在石头肩膀上一拍，"兄弟，你可真像一块石头。"

　　"妈的。"向军瞪了豆子一眼，"没大没小的，给我老实点儿。"说话样子气派十足。谁知，他马上嘿嘿一乐，"这位石头兄弟，可真像一块大石头。"说着，伸手在石头的胸口上拍了一下，"咦，十三太保横练！高手！"很是敬佩的样子。但他随即好像想起了什么好玩的事，邪邪地笑了起来，"能把十三太保练到这个地步，石头兄弟，你恐怕还是童子身吧？"

　　向军与豆子一起大笑起来，活脱脱一副街头二流混混的模样。石头端坐不动，无所谓地咧了一下嘴，他早就习惯了这样的调笑。山城游击队虽说是游击队，但说是江湖帮派组织更贴切些，这一点上，王队长与丁政委都明白于心，一向以兄弟义气感化他们。

　　哈哈几声，看石头没什么反应，向军反倒有些尴尬，拿起酒壶倒了两杯酒，把另一杯递给了秦新："秦兄见笑，向某无拘无束惯了，倒不是有意对石头兄弟……"随即举杯，"借花献佛，秦兄，请！"

　　"请！"秦新一饮而尽，心中盘算不定，现在医药比弹药更是游击队迫切需要的，日军也是心知肚明，所以对药品的流通和药铺的情况，他们是严加防范的。而游击队对药品的需求很大，秦新只要到任意一家药铺中，购买半数以上游击队所需要的药品，便会引起鬼子的注意。

　　秦新是本地人，对山城比较熟悉。如果中草药，是没有问题的，但朱大勇与曹亮的伤势，必须紧急救治，标本兼治和以养为主的中医，是应不了这个急的。几经思索，秦新便想到了向军。

　　向军土生土长的山城人，自小混迹在山城，秦新曾与他有过来往，但不曾深交。当时街上有个叫刘四的人，是个横行霸道的亡命之徒。整条街上，也就向军敢不把他放在眼里，其他人一看见刘四，无不退避三舍。

　　有一次，刘四敲诈一个菜农，对他大施暴力。向军看不下去，与刘四恶战了一场。那个时候的向军，年仅二十出头，提了把菜刀，将刘四砍成重伤，就此成名。秦新与向军虽无深交，但秦新始终认为，向军的骨子里，流淌着一种血性。但多年没有见面，秦新也拿不准今日的向军，是否还是当年的热血少年。但为了受伤的战友，他不得不赌上一把。

　　秦新将酒杯放桌子上，想着如何与向军表明来意。忽然，楼下响起一声悠长的叫卖声："馄饨……馄饨！"

　　"是张老爹。"豆子精神一振，"他这馄饨可是许久没有吃到了。唉，那个时候，湘绣府的左边，是张老爹的馄饨摊，右边是三妹子的花摊，这条街上什么好吃的都有啊！现在……"

　　"我看你是惦记着那卖花的三姑娘吧！"向军举杯，"要说我还真想吃老刘头的酱肘子了……"他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地将杯子里地酒喝下，将酒杯重重地掷在桌子上，口中骂道，"操他妈的贼老天。"

　　秦新心中一动，刚要开口说话。楼下传来"汪汪"地狗叫声，随即便是"劈里啪啦"地一阵乱响，中间夹杂着张老爹的一声惨呼："不要啊……别……救命……"

　　豆子腾地窜了起来，打开窗户，看到地上满上瓷碗的碎片，张老爹躲在馄饨车的后边，对面站了两个肩挎步枪的日本兵，其中一个牵着条狼狗，狼狗扑向了张老爹。两名日本兵站在旁边哈哈大笑，张老爹的腿被狼狗咬了一口，鲜血直流，张老爹痛得大叫。

　　"他妈的，果然是狗日的小日本。"豆子的脸涨得通红，"老子废了你这狗日的。"他翻身跃下，右脚狠狠地踹在了那个牵狼狗的鬼子脸上。一声惨叫，那鬼子便向后倒下，手中的铁链一绷，那狼狗也跟着后退了几步。

　　眼前一切来得太快，向军只来得及叫了声"豆子！"秦新立即有了计划，冲石头做了个手势："宰了那俩鬼子，不要留活口！"

　　石头点点头，纵身一跃，落地的时候，正好对着那条扑过来的狼狗，他侧头一让，狼狗从他耳边闪过，石头一拳击出，只听得一声闷响，那条狼狗横飞了出去，撞在了墙壁之上，紧跟着软成一团，落在了地上，石头这一拳，打断了它的胸骨。

　　另一个日本兵，哇哇大叫着去解背后的步枪。石头迅速闪到他身后，一把夺过步枪，便勒住了他的咽喉，数息之间，那鬼子便口吐白沫，双眼翻白。

　　"你……"豆子一下子呆了，平时他跟着向军没少干这事，虽然冲突常起，也不过是打上一架而已，却从未直碰触过日本人，没想到石头一出手便是杀招。

　　石头抬头与秦新对视了一下，随即弯腰，对准被豆子打倒的鬼子的咽喉，一掌劈下，那鬼子脑袋一偏，全身一挺，就此死去。

　　石头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这是一条临近大街的巷子入口处，一边是菩提酒家，另一边则是围墙，墙后边就是半山坡。这是秦新挑选的，一方面是能观察到大街上的情况，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如有不测他们好脱身。石头抓起地上的尸体，包括那条狼狗，扔到了围墙后，他自己则后退了几步，脚尖发力，手脚并用，翻墙而过，这是山城游击队的家常便饭。

　　等石头一切处理妥当后，豆子还愣在原地，旁边的张老爹因为惊吓过度昏了过去，并没有看到他们杀死日本鬼子的过程。

　　"他妈的，豆子，你还不快给我上来。"向军一声气急败坏的大骂，惊醒了豆子，他慌乱地点点头："啊，噢！"一转身正好对上石头，石头冲他咧嘴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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