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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没事!忙你的去!”樊疏桐狼一样地在房间转着圈子,简直把他气坏了,老头子早就知道朝夕的下落,居然一直不告诉他。

  想想也是啊,老头子身为C军区前总司令,找个人还真是分分钟的事,他手下带的那些个侦察兵可不是吃素的,连波跑到G省那么偏远的地方隐居,还不三两下就被他翻出来了嘛。不过父子已经两年多没见过面,也从不打电话联络,等于是断了往来,老头子又凭什么把朝夕的下落告诉他呢?

  “樊哥,水放好了,可以洗了。”阿斌小心翼翼地从浴室出来,“睡袍也准备好了,您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回隔壁了。”

  樊疏桐话都懒得跟他说,挥挥手示意他走。

  阿斌退出房间后,樊疏桐泡进了浴缸,倒了杯红酒慢慢酌饮,情绪才稍稍好转,他想他是不是该给老头子打个电话?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他自己都吓一跳,打电话?他早就当自己没了爹,估计那边也当没了他这个儿子,他们还能通电话?可是,如果今晚不捣鼓点什么,他断无可能安然入睡,他不能入睡,老头子凭什么可以睡?这么一想,他穿好浴袍躺到床上去,看了看表,午夜十一点……

  樊疏桐这人是这样,思维素来有别于常人,他觉得可以做的事情是不需要道理的,道理在他这里行不通。

  他身上一直有那么股匪气。

  尽管他外表看上去跟标准的绅士无异。

  他也懒得用手机,操起床头的电话直接打到军部总机,七转八转地转给了刘秘书,三更半夜的接到首长公子的电话,刘秘书估计吓得够呛,忙问出了什么事。樊疏桐信口胡诌,说正在美国治病,美国那边还是大白天呢,惦记着首长,想给首长打个电话。刘秘书估计是梦没醒,明明是国内座机电话,居然也信了,立马将樊世荣疗养的枫桥山庄的电话告诉了他。

  樊疏桐直接拨到山庄,结果是警卫处接的,值班警卫估计是个新兵蛋子,原则性还很强,坚决不肯把电话接到首长住处,说这么晚了首长已经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打。樊疏桐骂过去:“你丫找死啊,我是他儿子,我现在想自杀,你丫要是不把电话接过去,明早我挂了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最后还能怎么着,警卫只好把电话接过去。

  很意外,樊世荣居然没睡,听声音不像是睡梦中刚刚醒来,他还以为是刘秘书打的,接了电话就问:“是小刘吧,这么晚了还打电话啊,正好要找你,明天给我把张参谋的那份报告拿山庄来,我要看。”

  樊疏桐轻咳两声,道:“首长这么晚还没睡?”

  “年纪大了,睡不着。”果然是年纪大了,樊世荣居然没有听出电话这头的声音不是刘秘书。

  “那您要多注意身体,您为革命操劳了半生,可要长命百岁才行,您的儿子还指望着给您尽孝呢。”

  此言一出,樊世荣察觉出来了,警惕地问:“小刘……是小刘吗?”

  樊疏桐呵呵地笑:“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您真是老糊涂了。”

  “桐,桐桐……是桐桐吗?”樊世荣惊喜万分,连声音都有些发抖,像是不相信似的,“真的是你吗?喂,喂—”

  见表明了身份,樊疏桐立即换了副语调,没好气地说:“没错,是我!别的话不多说,赶紧把朝夕的地址告诉我,你应该知道她在北京的地址吧?”

  樊世荣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三更半夜的这个鬼崽子打电话过来,是为这事。还当他是想起老父,打电话问候呢。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樊世荣不愧是首长,很快调整了自己的情绪,恢复了惯有的威严。结果樊疏桐砸过去一句:“你欠我的就该告诉我!”

  不想樊世荣也拿起了腔调:“我如果不告诉你呢?你能把我怎么样?”

  是啊,老头子要真不说,樊疏桐还真不能把他怎么样。不过樊疏桐可不是省油的灯,威胁道:“如果今晚你不把地址告诉我,明儿就要你手下的人来给我收尸吧,我立马就从这酒店窗户跳下去。”

  “呵呵……”樊世荣居然在电话里笑了起来,“儿啊,我可以打包票你今晚不会跳下去,至少在没见到朝夕前你是舍不得跳的,我没说错吧?”

  樊疏桐差点又将电话砸了,但马上意识到如果他砸了电话,就表明自己输了,于是也在电话这边呵呵笑起来:“老头子,其实我只是试探你的,我已经知道朝夕的下落了,是寇海告诉我的,他来北京出差碰巧遇见了朝夕,我原想着借着这个电话跟你叙叙旧呢,没想到你这么不通情理,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以后我不会再给你打电话。”

  “疏桐我的儿,你好歹也做了我的儿子这么多年,我是你老子,我会不知道你的底?你要真知道朝夕的下落,会选在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你在北京都晃荡三天了,何苦来着呢,人家不想见你……”

  “你怎么知道我在北京待了三天?”樊疏桐蹭的一下就从床上跳起来。

  “你是我樊世荣的儿子,你在外面干了些什么,我会不知道?”樊世荣在电话里不急不缓,似乎还很乐意跟儿子磨嘴皮子,“你不要生气,我是关心你,你不认我这个老子,我不能不认你这个儿子。其实做我儿子挺好的,你要是肯做我的儿子,我能让你找一个邓朝夕找三年?实话告诉你,三年前她离开聿市的第二天我就知道她的下落了,你要是没跟我翻脸,我早就把她的地址告诉你了……”

  “那您现在说也不迟啊,我的爹—”

  樊疏桐拖长着声音,想死的心都有了,他一直以土匪自居,殊不知土匪儿子肯定就有个土匪爹,他的爹比他还不省油,他怎么就忽略了呢?

  樊世荣在电话里听到樊疏桐叫他爹,朗声大笑起来:“哎呀,我的儿啊,我等了三年终于等到你叫我爹了!儿啊,不是做爹的不告诉你朝夕的下落,而是我答应了她不告诉你,我是军人,军人怎么能出尔反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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