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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五


  但是朝夕还是听到了动静,推开门,“啪”的一下开了灯。骤然的光亮让樊疏桐浑身战栗:“关掉灯,朝夕,你关掉灯。”

  “你怎么了,士林,你哪里不舒服?”朝夕只好关了灯,摸黑朝他走去,“你不舒服,我叫救护车……”

  “不,我不去医院,我马上就好了。”

  “咚”的一声,朝夕的腿不知道是撞到门还是椅子,疼得直吸气,樊疏桐坐起身,黑暗中朝她伸出手:“来,朝夕,我在这里,来……”

  “士林,我好怕。”因为窗帘也是拉着的,朝夕看不到一点光亮,摸索着朝前挪动步子,终于,他抓住了她,颤抖着将她拉到眼前,“朝夕,抱住我,我比你更害怕,我怕……”樊疏桐将头贴着朝夕的胸口,“我长这么大从未这么怕过,怕极了。”

  朝夕没有推开他,只觉他身上都汗湿了,发着抖,她见过他犯浑的样子,见过他发飙的样子,见过他情绪低落的样子,却从未见过他像现在这样无助得战栗的样子,她惶恐不已,一双手不知道往哪里放,只问他:“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你别这个样子,有什么情说出来一起商量啊。”

  “没事,朝夕,我没事。”樊疏桐伸出双臂环抱住她的腰,虚弱地吸着气,“我只是害怕失去你,刚做了个噩梦,梦见你又离开我了。”

  对于他,这一切真的就像是个噩梦。如果是梦就好了,醒来什么事都没有,连波好好的,朝夕好好的,他们都好好的……可是,他知道,这次不是梦,连波那截被看下来的手指血淋淋地印在他的脑海里,那不是梦,他能清晰感受到连波的疼痛,十指连心,连着的正是他的心……

  朝夕叹口气,将手放在他的肩上:“我不是在这里吗?你是头疼又出现幻觉了吧,要不要我给胡医生打电话?”

  “不,我谁都不见,我只要你陪着我。朝夕,我们再也不分开好吗?还有连波,我们都不分开了,我们是一家人……”

  “你提他干什么?”

  “对不起,我只是想起了小时候的很多事,我跟连波一起长大……朝夕,你跟连波是我最最重要的人,我不会让你们有事的,只要有我在,没人可以伤害到你们,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樊疏桐抱着她,意识陷入浑噩,似乎就要睡过去一样。

  “我早说了你们还是兄弟,无论我跟连波怎么样,你们始终是兄弟。很多事情我也想通了,不属于自己的怎么留都留不住,我没什么好抱怨的,我只是有些担心那个孩子,明天我们去看看吧,真的很担心。”

  “……”

  樊疏桐没了声音,果然是睡着了,抱着朝夕的手也渐渐耷拉下来。朝夕叹口气,将他的身体放平在床上,给他搭了条毛巾被。看他出了很多汗,又去浴室拧了毛巾给他擦脸和手……

  他的呼吸似乎渐渐平稳。

  朝夕坐到窗前的椅子上,拉开窗帘,看着远处波纹涟涟,犹自叹息,连波,你这次又准备跑到哪里去?

  连孩子都不管了,你还是个男人吗?

  连波,我恨你。

  第十四章 我从来没有真正恨过你

  孩子最终没能保住,入院三天后抢救无效死亡。朝夕和樊疏桐目睹了抢救的全过程,一早樊疏桐接到刘秘书的电话,说连波的孩子不行了,樊疏桐二话没说就带着朝夕赶到医院,事实上,孩子在入院的时候情况已经恶化了,院方动用了一切医疗资源,还是无力回天,杨霞简直疯了哭天抢地地抱住孩子,不让任何人靠近,凄厉的哭叫声,震动了整个病房楼层。

  朝夕站在旁边,默默流着泪。

  她不清楚自己是为这个早夭的孩子流泪,还是为杨霞流泪,抑或是为连波,为自己流泪。不管怎么说,还是是无辜的,他甚至连名字都没有。杨霞披头散发,嘶声嚎哭,小宝,我的小宝,你连名字都没有啊,爸爸答应了给你取名字的……你有爸爸,可是你爸爸不来看你,你不该来到这世上啊,是我错了,我不该把你带到这世上来,小宝,我可怜的孩子,小宝——

  杨霞几乎是尖叫。

  樊疏桐别过脸,战栗着走出了病房。

  他根本无力承受这一切。

  “谁在哭啊,我怎么听到有人哭?”已经戴上了氧气罩的樊世荣问儿子,过两天就要手术了,樊世荣的病情却急剧恶化,时常陷入昏迷。他并不知道,他的孙子刚刚在楼下的抢救室夭折,但他分明听到了杨霞的哭声,虚弱地看着樊疏桐,“我觉得很不对劲,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连波也不来看我,那天都说好了的,手术前他会请假过来陪我……”

  “他刚被上头派到北京出差了。”樊疏桐只能掩饰。

  “那我手术,他来不了了?”

  “不是还有我吗?我会过来的,朝夕也会来。”

  “哦,那就好,我想看着你们……走……”

  “你走哪去啊,不就是心脏搭桥手术吗?别人做这手术都没事,你都是打过仗的人,还怕死?”

  “我不是怕死,我是舍不得你们……”

  “好了,没事的,医生都说了没事,我跟朝夕会一直等着你出来的。”樊疏桐站在病床边看着父亲,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我刚跟连波打了电话,他也很挂念你,说尽快会赶回来。还记得那天我跟你说的吧,如果你能活着出来,我还是会像从前一样叫你的,所以,你要挺住。”

  樊世荣的嘴唇剧烈颤动起来:“好,爸爸等着,等你叫我……”

  “恩,你一定要等着。”

  晚上,樊疏桐约了阿才在码头上见面。而就在下午,秘书丁梅已经将定好的火车票送到了他的手上,时间恰恰就在两天后的上午十点。这几天樊疏桐整个人都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竟然忘了要丁梅把行程延后。两天后,正是跟刀疤约好了交人的日子。命运再次跟樊疏桐开了个匪夷所思的玩笑。竟然是同一天!

  不过也好,早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就早点摆脱这厄运。如果救出连波,樊疏桐准备把连波也带走,暂时到外面避避风头,否则难保刀疤不会再下黑手,即便他自己不能活着回来。让连波带着朝夕离开这里也是可以的,所以他赶紧要丁梅又订了两张火车票,除了一张给连波,还有一张他还有别的用处,他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尽可能地做到万无一失。

  “樊哥,报警吧。你斗不过刀疤的。”阿才哀求着,仍极力相劝,“他不是人,他真的不是人,你单枪匹马地去见他就等于是送死。”

  “我弟弟在他手上,我没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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