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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五


  我没有办法再安慰她,因为医生进来催促她转院,理由是这里只是附属医院,希望她转到更为专业的医院去。

  一声穿着防菌衣,戴着口罩,口口声声说道:“我们不是歧视,只是这里大部分病人都是学生和老师,为了更多病友的安全”

  林姿娴哭的连头都抬不起来,我很冲动的抱住她的肩,拍着她的背。萧山很愤怒:“你还是医生,你比我们更懂得医学常识,你怎么能说出这样没医德的话来。”

  “请到办公室办理转院手续。”

  医生抛下我们走了,林资娴像个孩子一样,在我怀里哭得喘不过气来。

  我和萧山帮她办转院,一直弄到半夜才弄妥,大医院的床位总是没有空余,最后还是萧山想起来,林姿娴帮他姥姥找医院的时候,给过她一个熟人的电话。

  最后靠那位熟人打了个电话,我们才等到救护车把我们接走。

  林姿娴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入院手续办完后,医生说她再观察几天就可以回家,可是看到她凄惶的眼神,我知道她再也回不到从前。她像孩子般苦苦地哀求我:“你不要怪萧山,他是被我骗了,你们本来就应该在一起。求你了,你不要怪萧山。”

  我从来没有怪过萧山,哪怕他当年说要分手,年少气盛的时侯,我们都以为,对方不会离开。

  可是只是一瞬的放手,我们就被命运的洪流分散,再也无法聚首。

  我知道我和萧山即将再次分开。横在我们之间的,不止有三年时光,不止有我那不堪的三年,现在还有了林姿娴。

  第二十二章

  我们无法再心安理得地站在一起。我知道萧山,萧山知道我,我们都知道。

  从医院出来已经很晚了,北方初夏的凌晨,夜风掠过耳畔,仿佛秋意般微凉。萧山在人行道上站住脚,问我:“想不想喝酒?”

  我点点头。

  我们随便找了家小店,是个四川馆子,大半夜了只有几个民工模样的人在店里吆三喝四,吃的有滋有味,我们点了盆水煮鱼,老板娘就很厚道的说:“行了,你们吃不完。”

  真的很大一盆,满满的不锈钢盆端上来,果然两个人吃不完,小店里没有太多种白酒卖,我说:“就二锅头吧。”

  清亮的白酒倒进一次性的塑料杯里,萧山一口将杯子里的酒喝去了大半,他喝酒真的像喝水—样啊,我说:“别这样喝,这样喝伤胃。”

  他对我笑了笑:“伤心都不怕,还怕伤胃?”

  我不知道还能对他说什么,所以我也喝了一口酒火辣辣的感觉从舌尖一直延伸到胃里,几乎是一种灼痛。

  我们两个很沉默地吃着水煮鱼,很辣,味道还挺不错。酒也辣,鱼也辣,我被辣得连眼泪都快流出来了。我连忙低头,可是一低头眼泪像是更忍不住,于是我又抬起头来,吸了口气。

  萧山看着我,似乎是喃喃的说:“你别哭。”

  我胡乱夹了一大筷子豆芽谁说我要哭了,是辣的。”

  萧山说:“别吃豆芽了,那个更辣,吃点鱼吧。”

  因为中学时代我又高又瘦,所以有个绰号叫雪豆芽。这还是林姿娴开玩笑给我起的外号,因为那时候我很白,这个绰号也没什么恶意,那时候我们班卜大部分入都有绰号。就像萧山叫罗密欧,林姿娴叫朱丽叶。

  想到林姿娴,我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她和我一样,今年不过才二十一岁而已。

  萧山没有再劝我,他只是慢慢地把酒喝完,然后又给自己斟上一杯。我胡乱地把眼泪抹了抹,也一口气把酒喝掉了。

  以前总听人说借酒浇愁,今天晚上才知道在积郁难挨的时候,能喝酒真是一件好事。我们两个都喝得很快,没一会儿一瓶就见底了,萧山叫过老板娘,又拿了一瓶来。

  这瓶酒喝没喝完我不知道,因为后来我已经喝醉了。

  我还知道自己喝高了,萧山跟老板娘结账,我还听到这盆水煮鱼要八十八块,后来他上来馋我,我说:“没事,我自己可以走。”话音没落,我就撞到店门玻璃上去了,幸好玻璃结实,我也就是被碰的闷哼一声。到了人行道上被冷风一吹,我两条腿都不知道该怎么迈了。

  最后我是被萧山背回去的,幸好凌晨两三点钟,路上没有什么人。我觉得晃晃悠悠,被他背在背上,还惦记着:“别回学校,被人看到了不好。”

  我觉得这晕晕乎乎的感觉似曾相识,也许小时候跟着父母去看电影,也曾被爸爸这样背回家。我脑子里什么都没有,整个思维都像是被掏空了,我觉得累极了,这一年来发生的事情比一辈子还要多,我真的觉得累极了。我趴在他背上睡着了。

  悦莹经常在我耳边念叨,大学女生宿醉醒来只需要注意两件事,钱包和贞操都在就行。我从宿醉中醒来,看到陌生的天花板,只觉得头疼。上次喝得这样醉,好像还是陪莫绍谦吃饭,我还吐在他车上。

  酒店的床很软,而我穿着紧绷的牛仔裤睡了一夜,连脚都肿了。我爬起来,看到自己的包放在床头柜上,包上搁着张便条纸,我认出是萧山的笔迹:“童雪:我先回学校了。林姿娴的事你别难过了,你自己多保重。”

  我和萧山就是没缘分,连酒后都乱不了性。

  我用冷水洗了个脸,看着镜中的自己。我的眼睛肿着,整个脸也是浮肿的,我二十一岁,眼神却比任何人都要苍老。因为相由心生,我的心已经老了。

  我忍着头疼回到学校,周六的上午,整个校园都是慵懒的气氛,我走进宿舍楼里,连这里都安静得异常。有迟起的女生打着哈欠在走廊上晾衣服,有人耳朵里塞着MP3,走来走去似乎在背单词。我们寝室静悄悄的,另外两个女生都是本地人,她们昨天就回家去了。悦莹似乎也没有回来睡,我倒在自己床上,蒙上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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