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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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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堂的钟声响起,惊起广场上一群白鸽,目光顺着它们,掠过哥特特有的尖顶,直到远方天际。 “你喝酒了?”一个沉稳的声音,一张用公众的眼光来评判再出色不过的脸。 我低了低头,抬起脚步朝着来时的路走。 “你到底要任性到什么时候?”身后传来的声音是平静的。 什么叫做任性,不想再理睬叫作任性,那么他跑来这里的行为又叫做什么?隔岸观火还是落井下石? “为什么你每次都只会落荒而逃?” 即使自己再怎么不在意,他的这一句话还是成功触痛了我,他是一个狡猾的人,他很了解怎么样让我难受。 “滚。” “做完我要做的事情我会走,轮不到你来说。”他冷酷说了一句。 我转过身望着他,“席郗辰,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你来这里,到底能得到什么好处?”我讽刺他,“你别以为自己无所不能,也别自以为是,因为在我眼里,你什么都不是。” 他神色疏离,抿紧的唇角逸出更冷淡的声音,“那我是不是应该庆幸你不再害怕我了。” “是,你是该庆幸!”不想再跟他多废话,我转身便走。 “我会在法国留三天。”身后低沉的声音传来,“也许比你的前任情人还要多呆上一天。” “你想做什么?”我皱眉。 “你以为我想做什么?”阴郁的语气里多了一丝明显的自嘲。 我转身看住他,“我不管你要做什么,但是,我提醒你,你最好别做一些让人觉得肮脏的事,别让我觉得你无耻。” “你认为我会在乎你对我的看法。”他语带轻蔑。 我一向不在意他,却常常被他的态度搅得必须要去正视他,“席郗辰,有些事也要懂得适可而止,我已经不再打扰你们,所以麻烦你也别再来打搅我,你要搞清楚,我跟你根本连认识都算不上。” “你不用一再强调我在你眼里的地位。”他走过来站定在我面前,神情里多了一股我看不清楚的隐忍,“我比谁都清楚,你对我不屑一顾。” 他的接近让我心生警惕,下意识防范起来。 “你害怕我会对你做什么?”他说,温文尔雅的姿态蒙上一层清冷,“我不会对你做什么,我只能看着你慢慢践踏我的一切——但是,这是最后一次,因为我的一切已经所剩无几。” 玻璃窗外的天色暗沉一片,不大不小的雨点淅淅沥沥地打在宿舍楼外的梧桐树叶上,几丝冷风吹进来把写字台上的语法课本吹得沙沙作响,房间里漆黑一片。 “嗨!你睡了吗?”阿蜜莉雅今天在我回来之前就回来了,很难得。 “没有。” “嘿嘿,难得你会搭理我。”她翻身从床上坐起,弄出很大的声响,“下午我在一家酒吧看到你了。” 我叹了口气。 “你去那里作什么?恩?作什么?”她的口气开始兴奋起来,也有些不怀好意。 我经过几年的离家生活,对于这些心怀叵测早已相当熟悉,也学会不在意。 我没回答只听她又笑着说,“那个酒吧我经常去,我认识Jeff。下次我带你去,喝酒可以打折,噢,我今天去帮Jeff打扫了他的屋子,你要知道,墨西哥人可以把马厩当成睡房,但是我不能容忍,因为有的时候我也会睡在那里。”她说着躺回床上又笑了起来。 我爬下床开了台灯,把沙沙作响的语法课本放进抽屉,睡不着打算再看点书,翻出芬兰语的常用词汇,老实说去那里用英语也是可以交流的,但是那边的教授上课又固执地只用自己国家的母语,所以不得不再入一门语言。想起自己以前学法语的时候,每天只有五个小时的睡眠时间,连去食堂吃饭都在恍恍惚惚背单词…… “喂,你开台灯我怎么睡觉。” 我回头看了她一眼,她正玩着手机,“等你睡的时候我会关的。” “好,那我现在就要睡了。”她把手机丢开看着我。 我没跟她计较,跟这些人计较起来会歇斯底里,我关了灯坐在窗口吹凉风。 “嘿,其实我挺喜欢你的。”阿蜜莉雅说,“你永远都不会跟我们争东西。”过了一会,我以为她睡着了,倒是听到她又笑着说,“你认识Jeff酒吧的老板吗?” “不认识。” “是吗?我以为你认识他,他看到你便追了出去。哦对了,我记得Jeff唤他叫Elvis Xi,真可惜你不认识,是个相当出色的中国人。” 那天清晨起来,天空还在下点小雨,窗台上的两块鹅卵石被雨淋得凉丝丝的,我拿了放在桌子上压着书,今天要去学校的行政大楼处理一些转学的零碎事宜,然后将一部分书籍和衣服先行邮寄到芬兰。 下午去邮局的时候在校门口看到叶蔺,他在学校石道旁的木椅上坐着,我走过去坐在他身旁,两人都没有说话,直到离开的时候他轻声说了一句再见。 从邮局回来,没有回学校,举步朝古老的古地走去,二十分钟后来到了那片以前经常与克莉丝汀写生的老旧城堡,羊肠小道,树阴层层,残横断亘,法国人自己已经将这里遗忘,游客更是甚少来这里游玩。 古朴的华旧,描绘了多少次还是无法描摹完全中世纪那份古老的美丽,这一次没有画具,上次在这里作的画也只作到一半。 穿过中间白色的雕花拱门,里面的一些地面已经被时间侵蚀到看不出原形,走进更深的庭院,突然想起前年放在古墙上的水晶手链,送给克莉丝汀的礼物,现在不知道还在不在那里。 缓步前进,回忆着以前的所有欢乐与痛苦,随意寻找那条水晶手链,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思绪沉念间忽然一声巨响,四周景物剧烈战栗,黑烟,四飞的建筑物碎片,然后脚下蓦然一空,直直坠落。 “塌方”脑海中瞬间闪过这个词,连尖叫都来不及,恐惧瞬间漫过全身。 当碧蓝的天色消失在眼前,一道黑影闪过。 昏沉中,一股青苔的腐朽气味扑鼻而来,耳边有水滴的声音。 我痛苦地睁开眼,如预想般一片漫无边际的黑。竟然有这种事?!也许上帝给我准备的是活埋的结局,突然起了滑稽的念头,也许“简安桀”会以这种方式,如此干净俐落地消失在人世间。 肢体刚复苏时一开始的麻木感过去,疼痛渐渐袭来,浑身细微的钝痛,一时倒分不清到底伤在哪,只是奇异地痛楚并没想象中厉害。 感觉到身下地面有异,不是本应该的冷硬碎石,反而有几分温暖,还有那熟悉的清冽薄荷味。 触手是布料的质感,心猛然一颤,挣扎着起来,腰却被死死揽住,轻仰起的身体又一次倒下,耳边响起一声轻微的闷哼。 感觉身下的人也慢慢转醒,腰部的束缚被放开,我连忙翻身坐到一边,黑暗中一地的碎石硌地我难受,心脏更是因为某个猜测而急速跳动,怎么可能呢?!那个人怎么会那么凑巧地和我掉到这个地方! “你,没事吧?”清冷的嗓音带着还没恢复过来的低哑,却果然是那熟悉的声音! 眼睛已经慢慢适应黑暗,可以些微看清这是一条狭长的甬道,前面一堆碎石堵死了去路,后面是一片幽暗。 想来应该就是塌方产生的振动导致这条年久失修的暗道这一处脆弱的坍塌,但也幸好坍塌处正好是暗道,所以方才逃过了被瞬间活埋的命运,世事总是如此,让人不知该哀叹还是庆幸。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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