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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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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会来这儿?”我恍惚问了句。 “我是他太太,我不来谁来?” 这个时候她倒想起自己是他的太太了。 我别过脸,懒得理她。 “听说耿墨池把全部财产都留给了你,”米兰直奔主题,也不看我,望着她的丈夫自嘲地冷笑,“他对你真是爱到骨子里了,同样陪他睡觉,我什么也没睡到,你却睡到了天文数字的财产。” “米兰!你够了没有?他是你的丈夫!” 米兰哼了声,冷笑:“丈夫?谢谢你提醒他是我的丈夫,可是我好像想不起来他什么时候把我当过妻子。” “那你为什么嫁给他?你既然不爱他为什么不离开他?他现在躺在这里,你心里很好受是吗?” “你怎么知道我不爱他?你以为只有你知道爱?如果我告诉你,我对他的爱不会比你少一点,你信吗?你信吗?!”她嚷了起来,挥舞着双手像个泼妇,“没人相信我,所有的人都把我看成是一个只认得钱的人,我既然已经是你们眼里的婊子,还有必要给自己立贞节牌坊吗?” “你相信报应吗?”我忽然问道。 米兰一怔,不明白我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我信。”我望着她说。 米兰嘴角动了动,在思索怎么反击我。正僵持着,一个护士突然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跟我说:“白小姐,快去,祁董事被送进急救室了……” 我脑中嗡的一响,四周的声音再也听不到了。整个人就像傻了一样,连转过头去的力气也没有。只听到自己的心脏,咚咚乱跳,头晕目眩得就要跌倒。 “报应来了!”米兰眉开眼笑。 祁树礼的胆结石让他痛得昏死过去,这些天,他一直在强忍着病痛,整天捂着胸口话都说不出来,最后被迫住进医院。院方组织了强大的专家组给祁树礼会诊,但每个人的表情都很奇怪,躲躲闪闪的,见到我总是满脸堆笑地说:“白小姐,你尽管放心,祁董事的病不碍事,只是个小手术,一做就好。” “那你们怎么还不做?” “马上做,马上做……” 我总是得到相同的回答。 这下好了,两个男人都进了医院。 他们还真是有缘,在彼岸春天作了数年的邻居,在日本也是,后来到了西雅图,两个人还是邻居,现在倒好,连住院也一起,一个楼上,一个楼下。而像约好了似的,祁树礼手术刚做完,耿墨池就醒过来了。 他看上去非常虚弱,不能说话,鼻腔中还插着氧气管子。我不能进去看他,远远地站在玻璃这边朝他挥手,他看到了,死而复生般,眼中竟有流星划过般的光芒,他依稀眷恋地看着我。笑容像花儿一样地在嘴角徐徐绽放。 我的脸贴在玻璃窗上,也朝他露出同样的微笑。 我不想落泪,我只要他记住我的笑。 但我的身体却在剧烈地颤抖着,感觉再也无力承受这一切,说不出话来,只是拼命地咬着自己的嘴唇,冲他笑。仿佛唯有如此,才能压制心中的痛楚。 他在我脸上看到了坚忍的力量,依托着这力量,他又奇迹般地从死神手里挣脱出来。两个礼拜后,他居然能下床走动,也能到花园里晒晒太阳了。而祁树礼手术后也渐渐痊愈,这两个昔日的劲敌经常在一起晒太阳,说笑聊天。我很少参与到他们的谈话中,他们也好像不欢迎,一见我过去就岔开话题。 “男人的话,女人最好不要听。”祁树礼故意气我。 我嘲笑:“哟,你们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都快拜把子了吧?” 耿墨池说:“正有此意。” “我们连血型都是一样的,拜把子绝对没问题,”祁树礼笑着看我,目光闪了闪,一丝不易察觉的忧伤从眼底掠过,“你当证明人如何?” “我才不干呢。”我扭头就走,身后传来两个男人爽朗的笑声。冬日的阳光让这个世界很温暖,虽然阳光普照,我怎么感觉一片黑暗?是因为刚才祁树礼眼底一闪而过的忧伤吗?还是这恍惚的日光让我觉得一切都不像是真的? 转眼元旦到了,祁树礼提议回家过节,耿墨池非常赞同。“死在家里怎么也比死在医院舒服。”他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 在回家之前,我很担心安妮的态度会刺激到耿墨池,他还不知道安妮要搬出去的事,每次问起她怎么没来医院,我总搪塞说她到上海那边检查眼睛去了。但很意外,安妮见到耿墨池的态度非常平静,对祁树礼也是,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我悬着的心落了地,看来她不是个不知道轻重的人。 耿墨池邀请祁树礼到在水一方吃午饭,客厅的墙壁上悬挂着刚刚过世的耿母的遗像,是我帮着布置的,祁树礼连忙上前鞠躬上香。遗像中的耿母很年轻,三十出头的样子,尖而小巧的下颚微微向上扬,杏眼含情,笑如新月,逼人的高贵气质让人不能不相信这世间确有美人的存在。如果不是遗像下的祭台上摆着的白色菊花提醒来者,谁也不能相信这样一个绝色女子已经不在人世。 我久久伫立在遗像前,淡淡的菊花香沁人心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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