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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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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电话,谭功达瞧见姚秘书双手捂着耳朵,心烦意乱的,脸上愀然不乐。他看了看表,已到了中午开饭的时间,就问姚佩佩,是不是一起去食堂吃饭?姚佩佩头也不抬,嘟哝道:“您自个去吧。我待会儿再来。” 谭功达吃完饭,从食堂回来,刚走到楼梯口,就听见楼上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一定是小娴。他心里一着急,便三步并作两步,蹬蹬蹬地朝楼上猛跑,到了二楼的拐弯处,碰见姚秘书正从楼上下来,便咧开嘴冲她笑了一下。姚秘书将身体侧过去,紧紧贴着墙壁,以便让心急火燎的谭功达通过,鼻子里却冷不丁地哼了一声,说道:“小心,别闪了腰!” 明摆着是冷嘲热讽,可谭功达也顾不了这许多了。冲进办公室,扑到电话机前,一把就将话筒提了起来。 “我要送给你一件礼物,”白小娴道,“猜猜看,是什么?” 谭功达喘息未定,一连猜了七八次,都没猜着。 “我在团部附近的裁缝铺给你做了一件新衬衫,”白小娴咯咯地笑着,“昨天我把你的衬衫弄花了,就算是我赔你的吧。” 谭功达不禁心头一热:这白小娴,平常大大咧咧的,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可一旦谈起恋爱来,心思却极细,他觉得心里很受用。白小娴又问他有没有刷牙,谭功达说他刚吃完饭,还没顾得上。 “别的事可以放一放,牙是一定要刷的。”白小娴再次叮嘱道,“明天晚上我能不能来你家,把新做的衬衫拿给你试试?” 他们俩原来约好是一个礼拜见一次面的,可只过了一天,白小娴就变了卦。 “怎么不行!就是今天晚上也行啊。”谭功达笑道。 “今天可不行,晚上团里有一个欢迎会。”白小娴说,“再说了,衬衫要到明天中午才能做出来。” 两个人又东拉西扯地说了会儿闲话,直到姚秘书从食堂回来了,谭功达才想到要挂电话,可小娴还是意犹未尽,再次叮嘱道:“刷牙的时候要顺着牙缝从上往下,或是从下往上,一点一点地刷,不能让牙刷横着拖,那样是会损坏牙龈的。” “刷牙谁不会?难道还要你一点点地教吗?”谭功达嘿嘿地笑道,“好了好了,挂了吧,有事明晚见面再说。” 谭功达放下电话,便站起身来,对姚佩佩道:“佩佩,你的牙缸能不能借我用一用?” 姚佩佩蓦地一愣,像是没有听懂他的话,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半天,这才摇了摇头,苦笑道:“人家苦口婆心教你怎么刷牙,难道就忘了教你最起码的卫生习惯吗?这牙缸怎么能两个人一起用呢?新鲜!” “怕什么,”谭功达道,“我又不会用坏你的。” 姚佩佩被他纠缠不过,最后只得将窗台上晾着的牙缸递给他,笑道:“你要实在不嫌我脏,就拿去用吧,我明天再从家里带一套新的来就是了。” 这天晚上,谭功达在家中苦苦守候到半夜,也没等到白小娴半个人影。难道是自己把时间记错啦?还是裁缝铺没有把新衬衫做好?他把每一种可能性都想了一遍,最后导致了整夜的失眠。第二天,他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来县里上班,不时地瞥一眼搁在茶几上的电话机。说来也奇怪,整整一天,白小娴连一个电话也没打来。随后一连几天,都是如此。白小娴就像突然从人间消失了似的,杳无音讯,弄得谭功达神形倦怠,度日如年。为了不至于错过小娴的电话,他连中饭也不去食堂吃了,而是让姚秘书给他捎回来。即便是上了一趟厕所,回来也要向姚秘书盘问半天,问她有没有文工团来的电话,最后把姚佩佩弄得烦透了,挖苦道:“你自己往文工团打个电话,不就得了?整天里就像热汤浇了蚂蚁窝,大火烧了蜂房似的,何必呢!” 一句话噎得他青筋暴突,又拿她无可奈何。 好不容易熬到他们约定见面的星期六,白小娴倒是来了,可完全变了个人。她的长发剪掉了,脸色阴郁,唉声叹气,靠着门框,无精打采的。进了屋,也不坐下,双手抚弄着书包上的背带,半晌,终于说: “老谭,要是我现在才告诉你,我并不爱你,你不会生气吧?” 谭功达一看她那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就知道大事不妙。再一听她说出这么一句没由头的话来,心猛地往下一坠,像是一脚踩空了似的,连忙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不爱你。真的,不爱。一点都不爱。”白小娴嘟嘟囔囔地道,“这是你的东西。” 她打开书包,从里面取出一件用报纸包好的新衬衫递给他,还有谭功达给她写过的七八封信,送给她的一支钢笔、一个印有南京长江大桥图案的塑料笔记本,都统统还给他。明摆着要与自己一刀两断。 谭功达勉强从嘴角挤出一丝笑容来,故作轻松地对小娴道:“就算是分手,也得把话说说清楚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告诉你,你可不许发急,还得替我保守秘密。” 谭功达点点头,想在她背上拍一下,可小娴身子一闪,敏捷地躲开了。一说分手,他娘的,连碰一下都不行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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