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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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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笔太快,力度不均衡,墨调得不匀,最后一笔顿了,不够连贯。”少年平淡开口。 阿衡咽了咽唾沫。 “我们阿衡一小就开始练字了,在镇上数一数二,字写得比云大夫都好。”桑叔开口,有些不喜欢少年的语气。 “这个,要靠天赋的。”少年淡淡一笑。 言下之意,练了多少年,没有天赋,都没用。 阿衡知他,说的是实话,可是心下,还是有些失望。 她打小,便随着父亲练毛笔字,不分寒暑,没有一日落下,现下少年一句没有天赋,着实让她受了打击。 “这孩子口气不小,你写几个字,让我看看。”桑叔有些生气。 少年耸耸肩,不以为意,懒散的样子。 桑叔取了纸笔,没好气地放在言希面前。 少年端坐,执笔,在砚中,漫不经心地倒了墨,笔尖的细毛一丝丝浸了墨,微抬腕,转了转笔尖,在砚端缓缓抿去多余的墨汁,提了手,指甲晶莹圆润,映了竹色的笔杆,煞是好看。 “写林字的时候,左边的木要见风骨,右边的木要见韵味,你写的时候,提笔太快,墨汁不匀,是大忌;家字,虽然写得大气,但是一笔一划之间的精致没有顾及到;豆字,写得还好,只是,墨色铺陈得不均匀;腐字比较难写,写得比之前的字用心,可是,失了之前的洒脱;店字,你写时,大概墨干了,因此回了笔。”少年边写,边低着头平淡开口。 一气呵成,气韵天成,锋芒毕露。 一幅字,倒让阿衡,看出了惊艳。 每一笔,洒脱遒劲,随意而写,心意却全至,满眼的灵气涌动。 “我说的,对不对?”少年撂了笔,托着下巴,慵懒问她。 阿衡瞠目结舌。 桑叔被镇住了,看着字,笑得合不拢嘴——“这孩子不错,有两把刷子。” 言希微微颔首,礼貌温和。 老板又送了许多好吃的,少年装得矜持,嘴角的窃笑却不时泄露。 “怎么样,我给老板写了字,咱们不用掏钱了,多好!你刚才,应该装得再震撼一些的,这样才能显出我写的字的价值。老板说不定送给我们更多吃的。”言希小声开口,嘴塞得满满的,大眼睛是一泓清澈的秋水。 阿衡喝着豆腐脑,差点呛死。 “我刚才,不是装的。”她的表情再正经不过。 少年笑了,扬眉,可有可无地开口——“温衡,你又何必耿耿于怀?我还没学会走路的时候,就学会拿笔了。便是没有天赋,你又怎么比得过?” 阿衡凝视着少年,也笑了。 她以为自己已经和言希算不上陌生人,可是,每一日,她了解他一些,却觉得益发遥远陌生,倒不如初见时的观感,至少是直接完整的片段。 *** “我们去你说的那口甜井看看吧。”言希吃饱了,对制造出满桌美食的那口井,生出了兴致。 提起乌水镇,除了水乡的风情,最让游人流连的,莫过于镇东的城隍庙。庙中香火鼎盛,初一十五,总有许多人去拜祭。 求财,求平安,求姻缘,络绎不绝。 而阿衡同言希去,却是为了看庙里的一口井。 言希看着井口的青石,用手微微触了触,凉丝丝的,指尖蹭了一层苔藓。 庙中有许多人,香火缭绕,人人脸色肃穆,带着虔诚。 “他们不拜这口养人的井,却去拜几个石头人,真是怪。”少年嗤笑。 “对鬼神不能不敬。”阿衡自幼在乌水长大,跟着大人,对城隍的尊敬迷信还是有一些的。 少年瞟了女孩一眼,轻轻一笑,随即,弯下腰,双手合十,朝着井拜了拜。 “你,干什么?”阿衡好奇。 “谢谢它,带给我们这么好吃的食物。” 阿衡吸吸鼻子,好心提醒——“豆腐,是阿桑叔,做的。” “所以,我给他写了招牌呀!”少年眼向上翻。 “可是,你吃饭,没给钱!”阿衡指。 “一件事归一件事!我给他写了招牌,已经表达了感激;满桌的菜,我不吃别人也会吃,谁吃不一样,不是我不付钱,是他不让我掏,少爷我其实很为难的,做人难,做好人更难呀!”言希义正言辞,痛心疾首。 阿衡“扑哧”笑了,抿了唇,嘴角微微上扬。 “好吧,我也,拜拜。”阿衡也弯了腰,认真地合十了指。 嗯,古井古井,我要求不高,你能让世界和平台湾回归祖国大陆亚非拉小朋友吃上白糖糕就好了。 *** 言希在云家又呆了几日,过了小年,已经到了农历的年末,再不回家,有些说不过去。 他走时,同爷爷说过,一定会回家过年的。 因为,农历二十八时,少年提出了离开的要求。 “不能再停一天吗?一天就好。”阿衡有些失望,乌水话跑了出来。 “阿衡,不要不懂事!”未等言希回答,云父呵斥一声,打断了阿衡的念头。 阿衡闭了口,委屈地看着云母。 云母拍了拍她的手,却始终没有说话,只是回了屋,帮她收拾行李。 她跟着母亲进了房间,出来时,低着头,不作声。 言希望着她,不知说什么,便淡了神情,由她同养父母告别。 眼前这善良的男女再疼温衡,终究不是亲生父母。 这房屋,这土地,再温暖,终究不是她的归属。 如此,天大的遗憾。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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