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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〇


  蒸槐花吗?

  她颔首,小孩儿一溜烟儿跑到了厨房。

  “温衡,今天谢谢你。”言希食指轻轻揉了揉鼻翼,语气有些不自然,黑黑亮亮的眸子四处游移。

  “不客气。”阿衡接了言希的道谢,心下吃惊,表面却滴水不漏,温和答去。

  “呀,果然是很久没跟人道谢过了,真是不习惯……”言希自己尴尬,笑开,摊手,自嘲。

  你还是习惯习惯比较好。

  阿衡汗。

  小虾再跑出来时,抱着铝盆到了阿衡言希身边,脑门上都是汗,小脸儿通红——“姐姐,言希哥,你们吃。”

  阿衡望着盆内雪白晶莹的花瓣,用手捏了一撮,放入口中,是旧年回忆中的味道,甘甜而醇香。

  “好吃。”阿衡抿唇,眸中笑意温软。

  小虾得意了,两只手臂环在后脑勺,笑容汪了溪中鱼儿悠游的天真快乐。

  阿衡伸手,用指擦掉小孩儿脸上的灰尘。

  可不曾想,小孩儿竟扑了过去,抱住了她。

  “姐姐,我喜欢你,你是好人。”

  阿衡吓了一跳。她并不习惯这样突然热烈的温情,但是,随之而来的,便是在五脏六腑窜来窜去的感动。

  她僵硬的指慢慢柔软,缓缓回抱了小少年,明净温柔的面庞带了红晕,软软糯糯的语调——“谢谢。”

  言希轻笑,倚在树下,伸了个懒腰,望天,金霞满布。

  “温衡,咱们回去吧。”

  ***

  离去时,言希走的却不是原路,他带着阿衡,到了胡同的另一个口,朝向主街,甫一入眼,映入眼帘的便是,攒流不息的人潮。

  “小虾的爷爷,就在那里。”言希轻轻指着胡同口。

  阿衡凝眸,胡同口,是一个自行车修理摊儿,一个老人,满头花发,穿着蓝色布衫,佝偻在自行车前,长满茧子的大手抬起一端,转动着车轮,检查着什么,认真苍老的样子。

  她甚至,看到了老人手臂上的代表衰老的斑点和他面庞上每一道皱纹的刻痕。

  这老人,要给多少辆自行车打过气,要修理好多少破损的车胎,才足以维持两个人的生计。

  “所以,小虾,才去偷?”许久之前,她记得自己听傅警官说过小虾是个惯偷。

  言希的声音平平淡淡——“没办法,长身体的孩子,总容易饿。”

  “小虾的,爸爸妈妈呢?”她觉得自己的声音干涩无比。

  “小虾是个弃儿,如果不是被何爷爷抱回家,能活着都已不易。”言希轻轻开口,少年的声音,平缓叙来,最是冷漠。

  “为什么,告诉我?”

  言希淡哂,黑眸中蒙着桃花一般的艳色,浅淡,却望不到底。

  “我在想,也许你知道了,会更加珍惜小虾的拥抱。”

  “他对陌生人,从不会如此。你是第一个。”


  Chapter26

  阿衡再见到思尔,已经是五月份,天开始热的时候。

  这个女孩,依旧美丽高雅,但却不再温柔胆怯,娇嫩荏苒。

  阿衡一个人走在放学的路上,思尔,嬉笑着,有些粗鲁的动作,拍了她的肩。

  “阿衡,带钱没,借我花花。”

  她不再留着长长软软的长发,绞短了许多,人瘦了些,也黑了些,

  那张嘴张张合合,画得很红,很像喝了血。

  她对她说话时,不再温柔地敛着眉,挑了起来,充满了锐气。

  “尔尔?”她不确定,这是思尔。

  “别喊我这个名字。”这女孩厌恶地摆了手。

  指尖,是紫得晃眼的色泽。

  阿衡怔怔地看着她的手。她记得母亲无数次地说过,尔尔是她生平见过的最有钢琴天赋的孩子。那双玉手,天成无暇,多一分的装饰,都是亵渎。

  阿衡微微敛目,尴尬开口——“尔尔,这些日子,你好吗?”

  思尔笑得爽朗——“你呢?”

  阿衡思揣,是说好还是说不好,犹豫了半晌,点点头,认真开口——“一般。”

  思尔嗤笑——“都过这么久了,你还跟以前一样,呆得无可救药。”

  阿衡呵呵笑。

  “不说了,我有急事,你兜里应该有钱吧,先借我点儿。”思尔有些不耐烦了。

  “要多少,干什么?”阿衡边扒书包边问。

  “谢了!”阿衡刚掏出钱包,思尔便一手夺过。

  “至于干什么,不是你该管的,当然,你也管不着。”

  她扬扬手,转身,干净离去。

  ***

  之后,便未见过思尔。

  篮球联赛,西林不出意料地进了半决赛,比赛定在周日上午八点半,地点是B大体育馆。

  思莞达夷每天在院子里的篮球场,练得热火朝天,阿衡同言希便坐在一旁看着两人,递个毛巾扔瓶水什么的,实际的忙帮不了多少。

  达夷看着坐在树荫下的两人,着实嫉妒,流了汗便使坏心眼儿,捞起两人的胳膊蹭汗,阿衡总是薅出胳膊,温笑着把毛巾递给少年;但言希可没什么风度,揪住少年的腮帮子把他往一旁摔,而后补踹两脚。

  “言希,男人是不可以这么小心眼的。”辛达夷呲牙咧嘴地从地上爬起身,双手撑地,汗水顺着背心向下流。

  言希懒得搭理他,拿了毛巾,扔到了少年身上,淡声说道——“擦擦吧,汗都流干了,唾沫还这么多。”

  他眯着眼,望着篮框,思莞还在重复不断地练习投篮。

  “很好玩吗?”他觉得无法理解。整天身上黏糊糊的,一身臭汗,就为了一个不值多少钱,说不定卖了自个儿家中的一件古董都能买一麻袋的东西,有这么好吗?

  “切!这是男人的荣誉,怎么是好玩,这是荣誉!”辛达夷叽里呱啦,十分激动。

  言希掏掏耳朵,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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