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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八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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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娶了你,而且我们生了个小孩儿。你给他取了个很好听的名字,可惜我记不得了。然后,我们一家三口住在有欧式壁炉和波斯地毯的房子里,他还很小,坐在地毯上玩玩具,我们喊他吃饭,无论怎么喊,他都听不到。然后,我就醒了。 阿衡手支下巴,笑了起来,吓,我怎么这么倒霉,一辈子栽你手里不说,竟然还生了个小聋子。 言希睁开眼睛,望着满天的霞光,不过,你没见,那孩子,委实长得很漂亮,有我的眼睛,你的嘴呢。 那笑意,温柔得像是清晨日光下的第一滴露水。 阿衡脸红了红,觉得夏天的日头到了傍晚也不愧是夏天的,怎地这么烤人。 他站起来,拍了拍身后的草,不远处,篮球场上有人把球打偏,冲着他们的方向滚来。 言希挑眉,拾起篮球,走近了几步,眯眼,对着篮筐,那个架势,那个范儿,牛逼得很像突然出现的哪路boss大神,轻轻一投。 金光闪闪,闪闪,闪闪,言希觉得自己在放射像X光一样的金光。 然后……咳,球撞到了篮筐。 言希掩面,百思不得其解,怎么可能没中……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篮球场一群半大小伙开始爆笑。 阿衡= =。 言希咳,听说校史馆又重建了,咱们去看看吧,里面好像还有你的照片。 阿衡啊,怎么会有我的。 言希笑,每一届状元的照片都有,从建校开始。 阿衡半信半疑,去看了,贴在玻璃窗内,倒数第二格的,果然是她的照片。 啊,是这张。 阿衡看着照片,揉眉,有些窘迫。 是高三冬日,他病刚好的那些日子,她买了一块烤红薯,言希这厮一向不吃甜的,也不知那一日怎地,非要和她分食,他就掰了一半,正啃着,班主任说全校信息采集要拍照,红薯没吃完,就去拍了照,照片出来,俩人嘴上都长了一圈胡子。 言希指着照片哈哈笑,阿衡,快看,其实这张是我们的合照。 阿衡纳闷,眯眼,她身后有一个不甚清晰的穿着校服的影,被框到了同一个平面,手中还拿着一块黄灿灿没啃完的红薯。 那时候的她,似乎,比起现在,更容易拥有的样子诶。 他目光有流光泛过,轻轻躬下身,用手使劲擦着玻璃,直到那个傻姑娘的面容益发清晰。 他端详,好似琢磨着什么心爱的东西,半晌,笑开,阿衡,你那个时候,不是一般的傻,别人说什么,只要是用比你熟练的京片子说的,你都信。 他常常逗她,十四是十四,四十是四十,十四不是四十,四十不是十四,板凳长,扁担宽…… 傻姑娘自小在南方长大,平翘不分,到最后,小脸望天,到底是十十、四四,四十还是十四。 阿衡唉一声好挫败,言希,你就指着我不生你的气…… 她话音未落,他却对着那个傻姑娘的照片,轻轻一吻。 他吻她的额头,祈祷天长地久。 他点着照片中那人的鼻子,说傻子。 笑意天真,傻子傻子小傻子。 阿衡静静看着他,心中有些酸涩。她想说,言希,你的人生怎么总是朝后看的。 有阿衡的时候,放不下陆流;有陆流的时候,放不下阿衡;有现在的阿衡的时候,放不下记忆中的阿衡。 可,世间安有两全法,不负前尘不负卿。 *** 又到了温父的忌日。 阿衡睡觉,总是做噩梦,飞机起航的轰鸣声渐渐清晰。 冲击气流,飞向天堂。 爸爸,不要坐飞机了,妈妈不让。回去她该骂我了,爸…… 明天是你妈的生日,我很多年没有给她过过生日了。今年怎么着也要赶回去给她一个惊喜。再说,傻丫头,你不说,我不说,你妈怎么会知道。 妈妈说绝对不可以。 明天是你妈的生日。 妈妈她说…… 好,咱爷俩,哪个回去先露馅,罚他,啊,罚他两年不准进家门。 咳,好吧,拉钩。 小孩子的东西儿啦,你爸顶天立地,说话算话,拉什么钩。哈哈,这么大的惊喜,你妈肯定高兴。 阿衡张开眼的时候,清晨阳光正好。 飞机的轰鸣声消失了。 摸摸额角,竟都是汗。 换了身清爽的衣服,到卫生间刷牙,言希正顶着黑眼圈走进来。 他不管不顾她生气,又喝了半宿的酒。 阿衡心里难受,可是,她便是说了讨厌陆流又能怎么样。她从来是下不了狠心去逼他什么的,只是看一看自己在他心中是个什么位置罢了。 阿衡说,言希,你不要喝酒了,对身体不好。 他用水冲脸——言希喝酒谁都不稀罕,言帅的孙子喝酒卖面子才有人看。 水声模糊中,他的声音有些清冷——你是个女孩儿,这些事,不要管了。 阿衡说,我本来也没想管你,可前些天看电视,说喝酒死于肝炎的全国又多了几成,怕你早死。 言希低头,发上垂着水珠,轻轻笑了,我昨天,昨天,回来的时候,看街上还有卖糖葫芦的,给你买了一串,在茶几的玻璃杯中插着,你去吃了吧。 阿衡跑过去,天热,化了一夜,满桌的糖胶,像红色的眼泪。 她心中叹息,这个没有常识的笨蛋,想疼人竟也是学不会的。 咬了一口,酸得掉牙。 言希皱皱眉,不能吃了诶,扔了吧。 阿衡摇头,难得你送我个什么。 他拿着毛巾擦脸的手僵了僵,别过头,眼中什么光景,别人大约是看不到的。 他说,今天是温叔叔的忌日,你跟我回温家看看罢。 阿衡口中卡着一粒山楂,酸得直掉泪。 言希却拿着纸巾,把她抱进怀里。 哭什么,他们不喜欢你,是他们心里犯糊涂,温叔叔通透着呢,家中儿女,最疼的就是你。 阿衡低声,眼里的泪光跟冰碴子似地,疼且扎人,可偏偏这个喜欢我的,还让我给害死了。 言希轻笑,你真老实,不让法院立案,自己就招了。 他放开她,看着她眼睛,平淡开口,坐一趟飞机,温叔叔心脏病发,你怎么就成杀父凶手了。难不成飞机是你开的。 阿衡说,我该劝着爸爸不让他坐飞机的。 他的眼睛很大很明亮,这话我又不懂了,温叔叔大活人一个,你又是做女儿的,难道还能管住父亲的两条腿。照你这么说,我妈生我的时候难产,差点儿没命,我生下来就该自杀谢罪,你们的逻辑都很好,怪不得她不喜欢我呢。 他知道她心结在哪,不回温家,不是因为母亲责骂,不是因为兄妹疏远,只是良心折磨,看到父亲的排位内心煎熬。 他拍她的背,笑叹,露出白色的牙齿,他说,你不能一辈子躲到自己心里的,也不能假装坚强,你要好好地活着,多多在他们面前做真阿衡,在言希面前的这个阿衡,余下的,我也会努力,好不好。 阿衡含笑点头,重重地,却说不出话。 这番安慰,听入她耳中,比万金珍贵。 他面色苍白,真抱歉,不能带着你和全世界作对。 他给不了她那么多的爱,让她生起勇气,不再在乎温家。 阿衡看他,轻轻皱眉,总觉得你的面貌比之前变了许多。 虽然还是同样的相貌,但却总觉得一朵灿烂的向日葵慢慢枯萎了一般,少了许多生气和骄傲,无法挽回。 嗯,不像……言希了。 言希扑哧,是变得更帅了吗。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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