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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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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老在里面大嗓门问着是谁,达夷狠心,装作没看见,说过完初八我就回去了。 陈倦也没说话,从怀里费力,拿了个袋子,说你的防寒服,忘家了,我去你们这儿的医院看感冒,顺路,给你捎过来。 辛达夷心疼得直抽抽,陈倦你他妈的可真顺路,家门口就是医院,你走三十里路来这儿看医院。 陈倦面色疲惫,说我这两天做企划,累得慌,你让我靠会儿吧,我马上走。 辛达夷心里不是滋味,抱住陈倦,不说话了。 辛老一到冬天,腿脚就不好,见孙子不回答,拄着拐杖往玄关走,脑子却轰一下炸了。 他的宝贝大孙子抱着个大男人在门口,搂得跟当年他搂他老伴儿一个样儿。 老爷子大半辈子了,什么事儿不清楚,大骂了一句小畜生,拄着拐杖就往孙子连同他怀里那个伤风败俗的男人打去。 达夷护住陈倦,说爷爷,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辛老气得青筋直爆,呸,下流的东西,鳖羔子,我这辈子的脸都让你扔干净了! 拿起拐杖,往两人身边一阵狠打。 陈倦在家做设计图,没顾上病,好几天了,头晕眼花的,一个趔趄,倒在了雪地里。 辛达夷急了,爷爷,您干什么。 夺了老爷子的拐杖,扔到了一旁,抱着陈倦,就往医院跑。 辛老眼中爆着红丝,气得浑身颤抖,喘粗气,辛达夷,我跟你说,如果你今天跟这个男人走,这辈子你就不是我孙子! 辛达夷打小倔脾气,也咬牙了,不是就不是!你从来就没有瞧得起我的时候,做你孙子,我也做够了! 他想,这一次,别说言希阿衡一块儿劝,就是加上陆流温思莞,他也不回家了! 却没有,再回一次头,看看已经气得在门畔昏倒的辛老。 等到陈倦打过针,辛达夷却接到爷爷护理小赵的电话,说辛老正在抢救。 辛达夷接到电话的时间,是凌晨两点三分。 辛老过世的时间,是两点十分。 当时,他还在路上。 好了,再也不用做爷孙俩了。 辛达夷跪在病房哭得血好像要从嗓子眼儿出来。 摸着辛老的手,已经开始凉了。 他养了一辈子,就养出这样一个好孙子来。 达夷撕心裂肺,天都没了。 爷爷,爷爷,爷爷!!!! 总是握着他的手,不管工作怎么忙,总是牵着他的手上幼儿园,上小学的那双长着茧子的爷爷,在公园给他用小草编过帽子,给他讲越南自卫反击战的故事,在别人都说辛达夷你比你兄弟怎么丑这么多的时候,喷着唾沫星子骂滚你娘的我孙子长得最好看言家温家陆家的算个屁。 他没有爸爸妈妈,只有爷爷。 爷爷等于爸爸妈妈,不,比存在着或者已逝去的任何人都亲。 辛达夷大病一场,没了半条命。 言老听说老友亡故,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乘着飞机回来的时候,在灵堂,看到好友的遗照,看到陪着达夷三天三夜熬夜没吃没睡的言希,气到极处,当着众多言党辛派人的面,狠狠扇了孙子一巴掌,他说,小畜生,是不是你教坏的达夷,下一步,是不是把我气死才算如意!!! 眼神,随即又阴狠地瞪了陆氏爷孙一眼。陆氏和言党,剑弩拔张,一触即发。 言老身后,一直陪着张参谋父子,张若则是唇角微妙,带着笑意,冷冷看着言希。 言希身后站着阿衡,阿衡说,言爷爷,您这是做什么。 言老看着阿衡的眼睛,高深莫测,像一盆冰水,浇在阿衡身上,他说,阿衡,跟你没有关系。 温老却目光大定,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几人祭奠了好友,一阵痛哭。 帮衬达夷过了辛老五七,言老拿出一张护照,扔给言希,说跟我走,回美国。 言希摇头,很认真说,我想要,和阿衡在一起。 言老却失望透顶,他说,你还要,拿阿衡做幌子吗。 他说,言希,我培养你一辈子,想着你秉性聪慧,想让你接我的摊子,可是,你为了一个男人,太让我失望了。 言希眼睛澄澈,他说,我想和阿衡在一起,跟陆流没有关系。 言老听信了一众老部下的话和满京城上流圈子的风言风语,言希一人之力,不可能敌过泱泱之口,所谓,流言伤人。 言老看到孙子的耳朵,叹了口气,小希,不要再做狼来了的孩子了。即使是阿衡,你看温老三的态度,摆明不想把孙女嫁给你,你跟爷爷回去吧,啊?爷爷给你找个好医生瞧瞧耳疾。 言希摇头,说,我要跟阿衡在一起,我要娶她,我想有个家。 言老却狠下心肠,沉声,言希,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是,跟我走;二是,和言家断绝一切关系。 他只当孙子欺骗,断不能允许他和一个男人在一起,让言家贻笑大方。 他培养这么多年的继承人,不是一个戏子。 言希看着天,忽然笑了,如果没有三,我选二,我想有个家。 不再孤独,不再寂寞,不再被辜负,不再被抛弃,有保护自己和可以保护的人。 言老拂袖,搭飞机离去,随之,冻结了言希的所有信用卡。 高高在上的言家,和言希再没有关系。 阿衡返校的时候,和祖父详谈一整夜,第二天,家人问起,温老抱着鸟笼子,充耳不闻。 阿衡的考试,全院第一,拿到了去法国留学的资格。 她问,能不能带家属。 院领导说,可以,但必须自费。 阿衡打电话说,我在H城等你。等你,嗯,三天,到上飞机的最后一秒。 言希微笑,那笑容真美,像个孩子。他说,好。 第一日,达夷出了事。被下了单子,说公司偷税漏税,高达千万。 辛老尸骨未寒,达夷却被带到了监狱。 言希问他,是不是有这么回事。 达夷摇头,说账务,一直都是陈倦在管。 找到那朵玫瑰花儿的时候,正与陆流谈笑风生。 言希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觉得荒谬,你和陆流是一伙的吗,你跟达夷的感情是假的么。 陆流微笑,胜利者,总有一种高姿态。 陈倦低着眼睛,声音苦涩,说是,我是,你知道,我一直喜欢,陆流。 言希大笑,说这一招真妙。连辛爷爷也在你们的计划之内吧。瓦解了辛家,而言家因为我这个污点声名狼藉,独剩陆家岿然不动,真妙,真妙。 陆流眯着眼,说言希,我说过,我不会给别人作嫁衣。 言希却抬起陈倦的下巴,居高临下,目光冰寒,咬牙切齿,陈倦,你耳朵跟我一样,也聋了吗。听见了吗,为了这种人,你却害了朝夕相伴八年的辛达夷。 陆流淡淡扫了陈倦一眼。 陈倦病还未好,猛咳起来,是,辛达夷算什么东西,他死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手却是掐着桌角,稳住身形。 言希问,陆流,你想要什么。 陆流微笑,反问,言希,你现在,还有什么,让我瞧上眼的东西吗。你践踏了自己的灵魂,把我耗尽半辈子养出来的灵魂装了别人,已经毫无用处。而温衡,我小瞧了这个女人,她毁了我的心血。她不是说,她想和你在一起吗,我偏偏不让你们在一起。 言希眼睛明亮,大笑出来,陆流,你什么时候脑子变笨了,只能想出这种八流的电视剧情。不就是温衡么,温衡算什么。 他打电话,当着陆流的面,目光灼灼,背脊高贵,说温衡,你走吧,我喜欢的是陆流,不要回来,也不要再自欺欺人了,我改变主意了,不和你一起出国了。 阿衡沉默,半晌,只有呼吸。 她说,知道了。 掐断了电话。 还有两天。离她上飞机最后一秒还有两天。 第二日,辛达夷的一千万补齐,撤了案,检察院不再提起公诉。 陈倦消失。不知去了哪里。建筑公司,全部资产,也随之不翼而飞。 第三日,辛达夷平安出狱。言希带着他吃了一顿烤肉,兄弟俩兜里的钱,加起来,不足百元。 吃完烤肉,所谓纨绔,灰飞烟灭。 言希语气很温柔,抵得过达夷与他相识的二十五年。 他拍拍他的肩,达夷,我得去见阿衡了,你好好活。 达夷狐疑,说你怕陆流对阿衡…… 言希微笑,他说我不怕。我想和阿衡在一起,我想要个家。 他开着红色的跑车,上了高速。 一八十码的速度,松开了了穿着白色衬衣的手。 他微笑着,如此从容。 车像火色的凤凰一般,高高远远地飞翔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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