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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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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秀她妈死了有些年了,她爹又不好好下田干活,队里派他养牛,他也是经常喝醉了,让牛跑出圈了,吃了庄稼,被队里扣工分。他最要不得的就是有几个钱,就要买酒喝掉那几个钱。从大秀十四、五岁起,她爹就在寻思把她嫁了好换几个酒钱。 大秀什么陪嫁都没有,又摊上这么个爹,村里人真的有点不敢要她。后来她爹就把她许给老孟家老二了,那男的有羊角风,发作起来吓死人,口吐白沫,人事不省,见哪儿倒哪儿,迟早是个短命鬼。大秀不肯嫁,她爹就打她,往死里打,说白养了她这么多年,人家都说女儿是爹的酒葫芦,我怎么生下你这么个屎葫芦,尿葫芦----” 静秋猜测说:“那---老三就---答应把她娶了,好救她一命?” “哪里是那样,老三就给她爹钱买酒,叫他不要把女儿往火坑里逼---。大秀她爹只要有酒喝,女儿嫁谁他其实也不操心,后来就没逼着大秀嫁那个羊角风了。但是老三就脱不了干系了,大秀她爹一没酒钱了,就跑去找老三,说这都怪你,你那时不从中作梗,我大秀早就嫁了好人家,给我把酒钱挣回来了。老三怕他又打大秀,每次就给他一点酒钱。 后来大秀的爹就得寸进尺,逼着老三把大秀娶了算了,说你杀人杀到喉,帮人帮到头,你娶了我家大秀了,我就不愁酒钱了。 大秀对老三倒是有那个心思,谁不想嫁个吃商品粮、爹又是大官的?再说老三人又长得好,脾气也好。大秀经常跑工棚去找老三,要帮他洗被子什么的,但老三不肯,我姐也不让,都是我姐抢着拿回来洗了----” “你姐---喜欢老三哪?” “嗯,我姐叫大嫂去给老三过过话,但老三不肯,说他在家里有未婚妻,我姐哭了几回,还发誓说一辈子不嫁人了。不过后来她跟赵金海对上象了,就不守她的誓言,成天慌着嫁人了。” “那你---剪那张照片是想帮你姐的忙?” 长芳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我姐那是什么时候的事?照片我是前不久才剪的----” 静秋的心砰砰跳,心想可能长芳看出她的心思,帮她剪了那张照片。她问:“那你---帮谁剪?” “帮人剪是没用的,一定要自己剪的。”长芳坦率地说,“不过我剪他们的照片也没用,只能把他们剪开,不能把我跟他剪拢。老三瞧不起我们这些人的,听说他跟他未婚妻从小就认识,两个人的爸爸都是大官,我们算老几?所以说呀,他给你钱,只是帮你,不是在打你主意。我劝你有钱就拿着,因为你不拿他的钱,别人也会拿他的钱,何必让‘曹三顿’那样的人拿去喝酒呢?” 第十八章 静秋觉得好难受,长芳越是替老三撇清,她就越难受。以前她还觉得老三帮她是因为喜欢她,虽然她碍于自尊心不愿接受,但她心里还是很感动的。现在听了曹大秀的故事,心全都凉了。 她想老三一定抱过曹大秀了,既然他跟她认识这么短时间就敢抱她,那他跟曹大秀认识的时间长多了,不是更会抱大秀吗?看来老三就是书里面说的那种“纨绔”公子,虽然她没查字典,不知道这个“绔”读什么,但那意思她已经从上下文里揣摩出来了,不就是仗着自己有几个臭钱,就占女孩便宜的那种人吗? 想到这些,她感到自己像被老三玷污了一样,特别是嘴里。被他隔着衣服抱过,洗了这么多次衣服这么多次澡,应该洗掉了吧?但他的舌头还伸到她牙齿和嘴唇间去过,想想就恶心。她狠狠吐口唾沫,铁青着脸,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 长芳想把钱塞回静秋手中,说:“你拿着吧,你答应了的,不能说话不算数。” 静秋像被火烫了一样,一下跳开,那些钱全都掉地上了。她也不去捡,只站得远远地说:“我答应的是收你的钱,我没答应收他的---脏钱,你把他的钱带回去吧,不要害得我明天专门为了这钱跑一趟西村坪,耽误我出工---” 她说这话的口气和脸色一定都是很不好的,她看见长芳有点害怕一样地望着她,胆怯地问:“这钱怎么就是---脏钱呢?” 静秋不敢把老三抱她的事说出来,只说:“你搞不清楚就别问了。” 长芳一边蹲在地上捡钱,一边嗫嗫地说:“这怎么办呢?我把他给的路费也用了,现在又没办成,你叫我怎么向他交代?你就做个好人,把钱收了,算是帮我吧。” 静秋不想让长芳为难,就安慰说:“不要紧的,你回去就跟他说我在瓦楞厂糊纸盒,工钱高,工作很轻松,用不着他的钱,也用不着他操那些---瞎心。你这样说,他就不会怪你了---” 长芳想了想,答应了:“我帮你撒这个谎可以,但你要帮我把谎话编圆了,教给我,我才会说。我这个人不会撒谎,一撒谎就心慌,被你们七问八问的,就问出来了。这次老三教了我好多遍,结果被你一哄,我还是说出来了。” 静秋就帮忙编了个谎,连瓦楞厂的地址、大门朝那边开都告诉长芳了,要她回去就说今天是在瓦楞厂见到静秋的,静秋这个暑假就是在瓦楞厂做工,再不用到别处去做了。 长芳嘱咐说:“那你真的不要去做那些危险的事啊,你要是出了事,老三就知道我在撒谎了。” 送走长芳,静秋舍不得再花钱坐公共汽车,就自己往回走,一路上脑筋里都是那个曹大秀。她没见过曹大秀,但眼前却清晰地浮现出一个穿得破破烂烂,但长得眉清目秀的女孩形像。然后是老三的形象,再然后是他在山上抱大秀的画面。大秀得了老三的恩惠,肯定是老三要怎么样就怎么样,估计就是老三要把舌头伸大秀嘴里去,大秀也不会有意见。 回到家,她觉得头很疼,饭也没吃就躺床上去了。妈妈吓得要命,怕是天太热中暑了。问了几句,她很不耐烦,妈妈也不敢问了。 睡了一会儿,王长生找来了,说“甲方”说了,今晚要加班,因为货船在江边多停一天,厂里就要多出一天的钱。今天从六点到九点加班,做三个小时,算半天工钱。 静秋一听,头也顾不上疼了,气也懒得生了,怎么说老三也只能算个上层建筑,还是先抓经济基础吧。她谢了王长生,就赶紧吃两碗饭,抓起箩筐扁担上工去了。到了江边一看,零工们都在那里,有些还把家属都叫来了。做三小时可以拿半天的钱,谁不愿意干? 那天晚上干了不止三小时,一直把船上剩下的沙全部挑完了才收工。“甲方”说大家辛苦了,今晚算一整个工。不过这份工也就算干完了,明天你们就不用来了,以后有了这种机会再找你们来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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