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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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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响起了科特柯本的《Where did you sleep last night》。 “聊聊你的?那段日子?都经历了什么?” 我抱着她认真讲述:不不抛下我,丢了情人,找不到生活方向,只好用性来解脱,生活混乱。遇到睫毛,又不接纳我,万般无奈,跑去丝绸之路,寻找生活出路。遇到扎巴,倍受他健康温暖生活方式影响。扎巴意外死去,被迫溜回城市,万念俱灰,幸好被睫毛收留。 讲到扎巴,睫毛挺难过,眼睛湿湿的。 “羡慕他可以天葬。”她擦擦眼角安慰我。 “更羡慕他有柯兰。”我亲下她的小脸蛋回答。 两人聊着聊着,兴致逐渐高涨起来,气氛也开始活跃。 睫毛坐直身子,伸开手臂探个长长的懒腰,打个大哈欠,冲我笑笑。仿佛给刚才的伤感气氛划了个句号。 “聊点高兴的?” “比如?”我问。 “你多大开始做爱?” “22岁。” “骗人!” “真的,不骗你。” “所以现在拼命往回补?” 睫毛拉着我躺回火炕。 火盆里的火苗映在她的裸体上,弯弯曲曲,忽明忽暗,味道如同埃及艳后。两人如同两只冬眠大熊,脑袋抵着脑袋俯卧,睫毛用指甲刻划我的唇线,眯着眼睛望着我,我也深情回望她。 “你有什么梦想?”睫毛问。 “娶你。”我说。 “贫嘴!其他的呢?” “我们一起去过牧歌式的生活:去深山老林隐居,狩猎为生,爱护蔬菜。” 我想起在废墟楼顶对皮子说过的话。 “喜欢。还有吗?” “想炸一座桥。” “炸桥?发泄对社会的不满?” “不完全是。我喜欢桥,喜欢得发疯,没办法表达,只好选择炸掉它。” “炸哪座桥?长江上那个?” “不会。不喜欢那种俗气的桥。我喜欢耸立在高山峡谷中间风格冷峻的桥。” “耸立在高山峡谷中间风格冷峻的桥——我喜欢!然后呢?” “我会在桥边住上一个月,跟这座桥度蜜月,分享最后快乐。然后把它炸掉,炸得粉身碎骨,一块拳头大的石头都找不着。” “全国人民都会抓你!” “所以这才有乐趣。你想:全国人民都在抓这个炸桥分子,可是我——这个炸桥分子——就开开心心活在人民群众眼皮子底下,多刺激呀?” 睫毛胳膊肘撑在炕上,开心地望着我。似乎已经在分享我炸桥的快乐。 “万一你暴露了呢?” “畏罪潜逃。” “去哪儿?” “南太平洋上的复活节岛。” “有巨人石像那个?” “是的。我的梦想就是老得走不动的时候,去那个岛,死在那儿。” “没人安葬,会给鸟吃了。” “你不是在我身边吗?” “我才不去连洗手间都找不着的地方呢,你自己呆着吧。” “好好。干脆天葬,被鸟吃了。” “被鸟儿吃了?有什么好处呢?” “你想像一下:比如我现在就躺在南太平洋复活节岛巨人石像上,已经接近生与死的临界状态——感觉就在天堂隔壁似的——等待天空中饥饿的老鹰来啄食我的身体。想像一下,老鹰啄食了我,我就活在了老鹰身体里,我就是老鹰,老鹰就是我。我挥动胳膊就可以飞起来,飞到活着的时候永远也飞不到的稀薄空气里去。” ▽ 睫毛听得兴致勃勃,我讲得痛痛快快。 两人趴在火炕上,双脚翘在背后,小孩子一样一上一下地晃着。她指甲在我身体上随意画着奇形怪状的图案。一会儿在胸口,一会儿在胳膊,一会儿又回到脑门,嘴巴里轻声哼着“Where did you sleep last night”。 “以后哪天我消失了,你就唱着‘my girl, my girl, tell me, Where did you sleep last night’,哭着喊着,拄着拐棍到处找我,一直找到头发花白?” 睫毛突发其想,饶有兴趣地逗我说。 “中国那么大,哪儿找得着?”我故意摆出一大堆困难。 “也是。先约定好一个地点?” “不错。约定哪儿?” 她咬着指甲,认真考虑哪个地点更合适。这时响起许巍的《温暖》,慢悠悠暖乎乎让人挺舒服,歌里唱到云南大理丽江。 “云南?”她终于找到地方。 “太大。再小点的地方?” “香格里拉?” “范围还是太大。” “西藏拉萨?” “不错。再具体点?” “拉萨八角街?某个小咖啡馆?够具体了吧?” “不错。就这么定了。” 睫毛伸出小手指头,认真跟我拉钩。表情持重,仿佛一个终生约定似的。 “你还没说其他梦想?”睫毛又问。 “其他梦想?买块地,种葡萄,开葡萄庄园?” “喜欢吃葡萄?” “不吃葡萄,用来酿葡萄酒。”我补充。 “葡萄酒?这个想法蛮好。” “是呀。你想像一下,方圆十几里全是葡萄架。葡萄成熟时,邀请朋友过来帮着摘,葡萄扔进大木桶,光脚站里面把葡萄踩碎,踩成葡萄汁?” “真棒!”睫毛来了兴致,打断我补充说:“一定要有乐队伴奏,苏格兰风格的那种,要吹风笛。我跟你手拉手在木桶里跳苏格兰大裙子舞。” “我只会一点新疆舞,扎巴教的。” “没关系,你乱七八糟随便跳跳,我在一边解释,说你在模仿我们家小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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