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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他不耐:"我没钱。"

  我冷笑:"说你不在,你还在。说你没钱,也一定有钱。"

  父亲怔了一下,又接着恶狠狠说:"反正我没钱!"

  对于这样的男人,我真无法用哭泣去唤醒他的良知。哭泣只能说明懦弱,说明沮丧,说明无助,可我现在只想告诉他,我要钱!

  "没钱,我就不走了。"说罢我弯腰用手扫扫台阶,坐下来抱住大腿背对着门缝里阴暗的人影,一动不动。

  也许见我下定决心不等来钱就不走,父亲怒气彻底爆发,咣当一下摔上门不再理我,而后我的周围再次陷入一片寂静。

  渐渐的,会有好事的邻居围上来看两眼,隔壁街的大爹也听信儿也跑过来,拽起我的胳膊要我去他们家坐坐,不管谁对谁错不要坐这里惹邻居笑话。

  我不语,依旧坐在父亲的门口,任凭他说烂了嘴舌也不肯动。

  因为我下定决心,拼了脸皮也要换些钱才行。反正对于剩余的八万块钱来说,我知道自己脸皮的价码,更知道父亲脸皮的价码。

  晔晔活不下去,我也会让他一无所有,我发誓。

  不管谁瞧不起我都好,轮不到他!

  大爹见我不动摇头叹气走开,邻居见我坐久了,屋子里又没什么反应,也觉得无趣嬉笑离去,大队来人,劝了两劝也无奈败退……很快,我的身边又恢复了寂静。

  夜色慢慢降临,远处已经有人家升起炊烟,街上传来丁丁当当饭锅炒勺碰撞的脆响,空气中更是飘过来熟悉的家乡菜味道。我很饿,但我知道,屋子里的人更饿。父亲只要还想在镇上生活下去,就不能门口坐着讨钱的女儿,他在屋子里没心没肺的烧饭。

  终于,门再次哗啦啦开了一条缝,从里面遽然扔出来一叠钞票。

  微风托住钱四处飘散,我挺直脊梁,躬身,颤抖着手指逐张捡起,拿到手里清点,整整一千块。

  门里的他还说:"今天家里没钱,明天我给你送过去,快点走!"

  父亲的言语犹如在我仅剩的尊严上插刀,我赢了这场较量,却失去了最后的亲情。

  我屏住呼吸,很久,很久,最终,还是带钱离开。

  阴差阳错

  父亲还是食言了。

  他带着那个女人离开了小镇。什么时候离开又去了哪里,谁都不知道。

  只是托大爹送来的信,说十年八年是不会回来了,让我自己去找办法救晔晔,不用再等他了。

  救晔晔,他用了这个救字,说明他明明知道晔晔的病情,可他又能在这样关键时刻丢下我们不管不顾。面对父亲的绝情,我坐在空荡荡的家里很想笑,又很想哭。

  父亲逃走了,可晔晔还在病床上,我只有十分钟时间去考虑接下来的事。

  我的家乡还保持一些旧式风俗人情。作为一家之主的父亲远走他乡,大爹和其他亲属就更不会借钱给我们,甚至全镇上也不会有人再敢借钱给我们。在他们眼中,我和母亲永远是外乡人,没了本地男人做保证,拍拍屁股随时都有可能走掉,借出去的钱是要不回来的。

  借钱的路彻底被堵死,只能再开辟另一条。

  我咬紧嘴唇,很快就想到刘湘琴那个亲戚的婚事,帮忙介绍女孩子能赚介绍费。晔晔的救命钱如果算上那五万,至少可以支撑到晔晔先去做手术,其他的钱再慢慢筹集。

  百般思量,这已经是最后的办法。我当即下了决心决定去试试,不管行还是不行,只有试过才知道。

  我翻箱倒柜先把高中同学的同学录找出来,挨个搜寻上面我能回忆起来优点的女生。

  我不知道有钱人需要什么样的女孩子,估计漂亮是少不了的,也许还希望再有点灵气或者是才艺方面卓越些。我从头翻到尾,只有一个和我同姓本家的宁婵娟符合上述所有条件。

  我还记得她,高高瘦瘦的样子,模样清秀为人和善。她高中毕业时,因为家里要供有弟弟读书,父亲母亲狠心撕了她的入学通知书,也曾闹过自杀未遂,最终到底没去读成大学。

  她的模样倒是宁家镇女孩子中数一数二的,上高中时还曾经参加过省里的绘画比赛得了二等奖,发了一千块当奖金,结果,兜还没捂热,当天就被她父亲拿去给儿子交了学费。

  我上大学时她来我家送我,拉着我的手只求我一件事,让我把大学的书都给她留着,留着她没事看看。

  我留了四年,她却一次都没来我们家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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