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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通完电话,刘大昆一看手机,又唠了整二十分钟,不禁在心里笑道,这对苦命鸳鸯,为同一件事情打电话,通话时间也一样长。

  海风来了,像女人温柔的手,轻拂刘大昆的脸庞和头发。他的目光游移在海天深处,那儿有御风飞舞的海鸥和缓慢飘荡的船影。世界四大名船之一的奥丽安娜号,仿佛一位身着白色婚纱的新娘,幸福地偎依在星海湾畔。刘大昆的目光落在船头,久久不愿离开。他想象着自己伫立在高高的船首,怀里拥着一位白衣女子。她张开翅膀一样的双臂,似要带着他一起飞翔。

  菜菜给岳子行推荐了一篇关于父亲如何爱孩子的文章,上面有一个"爸爸能得多少分"的测验,总共十五题,检测父亲对孩子的关心程度。岳子行闲来无事就悄悄地自测了一把,结果才得了五十分,令他很不服气,可仔细想想又觉得合情合理,不禁有些羞惭和懊悔。

  岳子行在家顶多陪儿子玩一玩,很少照顾他的生活,也很少教他学东西。那些训练和教育孩子的书籍,他舍得买,却懒得看。开春时冯筝说,森林动物园新园开放两年多了,咱们

  还没领儿子去过呢,哪天去看看吧。岳子行答应了,特特闻听高兴得又蹦又跳。可眼下秋天都快到了,游园活动还没成行。这么一想,他简直有些无地自容了。

  岳子行最近忙着找倪约,又张罗着把刘大昆推上荧屏,用在孩子身上的心思更是有限。测验所得的五十分使他有所觉悟,心想自己已是三十多岁的人了,再疏于亲子就太不像话了。

  于是岳子行特意领儿子逛了蓝猫专卖店,给他买了一套《蓝猫淘气三千问》的VCD、一双蓝猫鞋和一个玩具式铅笔刀。望着儿子天真烂漫的笑容,岳子行欣慰地想,幸亏觉悟得早,要不然等儿子一长大,就是想表现人家也不稀罕了。他还想起了自己在山西农村度过的贫穷而无聊的童年,暗暗告诫自己说,岳子行呀,就算为了孩子你也要努力啊,即便不能大富大贵,起码也要达到别人家的孩子有的特特也一定要有的水平。

  岳子行还主动要求带特特去游泳。本以为冯筝会很高兴地答应,可她却说,你领孩子去我不放心,我熟门熟路的,还是我去吧。岳子行见冯筝坚持,就只好作罢。

  岳子行不知道,冯筝其实很喜欢带特特去上游泳课。

  上次上课时,鲁一捷动员冯筝也下水。他说,和孩子一起练多好啊,学会了游泳,锻炼了身体,还减肥呢。妈妈下水了,孩子练得也起劲儿。你看那些家长,和孩子玩得多开心,谁像你啊,每堂课都坐在上面,跟个企鹅似的。

  冯筝被他逗乐了,也动了心。

  冯筝回家后买了件泳衣,黑底儿红花,在家偷着试了两次。穿上这件泳衣,冯筝发现自己的身体依然可人,皮肤白皙光滑,三围凹凸有致,和少女时期的冯筝比并没差到哪里去。最难得的是那对乳房,生特特时因奶水少没怎么喂奶,加之保养得好,还是那样挺拔,像两只鸽子,从低胸泳衣里探出脸来振翅欲飞。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冯筝有了几分感动,为自己身上的美,也为这迟到的发现。

  一天夜里,她悄悄穿好泳衣,再穿上睡衣,在卧室里等待向丈夫展露的机会。哪知等到很晚,岳子行也没进来。他一直在网上玩可乐吧的水果大战。冯筝实在按捺不住,就叫岳子行进来。他问干啥,她说你进来就知道了,可他的屁股动都没动。后来冯筝把头探出卧室的门,哀求似的说,进来吧,帮我看看这身衣服咋样。

  岳子行不耐烦地起身进了卧室,所有的灯都打开了,耀眼的灯光下是身着泳装的妻子。她的眼睛里散射着羞涩、天真和勇敢的光芒。

  好看吗?她幽幽地问。

  还行。

  特特上课的时候,我也想下去练练。

  练吧。

  岳子行像领导表态一样说完,又回到厅里玩电游去了。冯筝无声地关上卧室的门,把顶灯、台灯、床头灯一一关掉,然后坐在床沿上感受着黑暗。她有点冷,眼睛湿漉漉的,忧伤地想,他不在乎我了,我的所有好处他都统统视而不见。我已经成了他生活中的一件道具,一件不起眼的、可有可无的、讨人嫌的道具。

  可是在鲁一捷眼中,她这个道具就有了生命,并焕发出动人的光彩。

  当冯筝换上泳装带特特走到池边时,鲁一捷的眼神使这个休眠的女人复活了。他的眼神害羞、胆怯而贪婪,潮水般将她淹没。这眼神是稚嫩淳朴的,手忙脚乱的,美轮美奂的,惊心动魄的,充满了赞美和向往的。这样的眼神,她平生第一次看到。丈夫初次看到她的身体时,眼神里除了热情和探寻,就是镇定和坦然,与鲁一捷的眼神比不知要逊色多少。在生活的大街上来来往往,她领教过各色男人的眼神,但都没有鲁一捷的眼神令她着迷和心动。

  冯筝脸红了,宛若绽放的花朵。

  鲁一捷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难为情地笑笑,一个猛子扎进池中,半天才从水里露出头来,大声喊冯筝下水。

  冯筝下到水里,身体立刻清爽和舒展起来。鲁一捷叫冯筝游两下看看。冯筝用自由泳姿势游了几下便停下来,等鲁一捷挑毛病。

  游得还不错,我原来以为你是个旱鸭子呢。

  别笑话我了。

  真的呀,你在水里的感觉挺好。

  你是专家,你说好就好吧。

  等上完课,我就帮你练练。

  你忙你的,我跟着孩子们练就行了。

  这时候一个老教练走过来,沉脸对鲁一捷说,小鲁,到点了不去上课在这儿干啥呢?

  鲁一捷扮个鬼脸,二话没说就招呼孩子们上课了。冯筝很过意不去,觉得是自己不好,惹得鲁一捷挨了批评。

  今天鲁一捷主要检查和纠正孩子们各种泳姿的换气方法。这帮孩子已掌握了几种基本泳姿,腰上和臂上的漂浮泡沫都撤去了。

  冯筝一会儿跟孩子们练,一会儿又向别的家长请教,游了不长时间就累得气喘吁吁,只得爬上池岸休息。她看着被孩子们包围的鲁一捷,觉得他在岸上是个大小伙子,一进水就成了大孩子,和小家伙们很合得来。

  训练课一结束,鲁一捷就喊冯筝下水,说要单独辅导她。冯筝有些迟疑,怕别的家长看见了说闲话。

  鲁一捷问,你怎么啦,愣着干吗?

  冯筝发觉他称呼自己为"你"了。他先叫她阿姨,又叫冯老师,再叫姐,现在叫成"你"了。她看了眼水里的鲁一捷,不由自主地下到了池子里。

  鲁一捷把冯筝迎进水里,认真给她示范,耐心帮她纠正。他的目光明亮而温暖,在她的脸上和身上不停地流动。他的双手不经意地在她的臂、腿和腰间把持,掌心的力量和指尖的滑动使她微微颤栗。她宛若一朵白云,在蔚蓝的天空里飘荡,他的目光就是灿烂的阳光,他的手掌就是轻柔的风。她醉了,忘了自己是冯筝,只知道自己是个女人,一个曾经寂寞此刻张扬的女人。

  老教练喊鲁一捷上去,把冯筝从美妙的幻觉中惊醒。鲁一捷极不情愿地跟老教练走了,惹得冯筝好一阵失落。

  回到家里,冯筝见岳子行和衣在床上睡着了,就轻轻叫醒他,让他脱了衣服好好睡。岳子行脱得只剩裤衩,倒头又睡,可一时却没了睡意。冯筝和特特在游泳馆洗过澡,只刷刷牙就分头睡了。冯筝故意贴着岳子行躺下,好想让他抱让他亲。丈夫又有两周没碰过她了。她很想他,想和他做爱,想依偎在他怀里,想同他说很多很多的话。对别的夫妻来说,这也许不算什么奢望,可对于岳子行的妻子,这不是奢望又是什么呢?一天又一天,她只能压抑自己,任凭心灵和肉体之火找不到归宿,在漫漫长夜里寂寞地燃烧。

  岳子行半天才说,泳装一穿特闪光吧,有人直眼了吧?

  都老太婆了,谁看哪。

  老太婆也有老太婆的市场嘛。

  冯筝哼了一声,背过身去。

  岳子行从后面拥住冯筝,慢慢地在她身上摸,摸到下面就停住了。按夫妻多年的习惯,岳子行若摸到下面,就十有八九说明他想要了。冯筝心头和下身同时荡漾起一股暖流,很快流遍全身。然而,岳子行的手在她下面停了一会儿,倏地又收回去了,整个人也没了动静。她的心一下子凉了,变成了冰块,在黑暗中坠落。

  岳子行刚才有了做爱的冲动,可手一搭上冯筝的身体,那冲动就消退了。他也不想这样,但他控制不住自己。没有冲动,他无能为力。以前总有这样的情况,说不清多少次了,要么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要么是力有余而心不足。

  岳子行内疚了片刻,半真半假地说,我现在能力有限了,干脆给你买个安慰器算了,震动的,还带刺儿,比我这玩意儿强百倍。

  以前岳子行和冯筝开过很多次这样的玩笑,因为谭璐消耗了他很大一部分精力,他自感对冯筝关照不周,就用开玩笑的方式掩饰心虚和尴尬。冯筝每次都笑骂,去你的,拿我当色情狂啊?可是今晚,她恼火地叫道,你买吧,你敢买我就敢用。

  《瑞典火柴》第七章

  谭璐的动员工作效果甚佳,刘大昆总算同意去电视台参加"从头再来"离婚男女速配节目,虽然十分勉强,可岳子行和谭璐还是兴奋异常。

  上班的时候,岳子行想象着以后的好戏,不由得嘴角泛笑。

  菜菜问,皮特你怎么偷着笑?是不是捡了钱包碰上艳遇了?

  岳子行说,捡了个钱包,空的,碰上个艳遇,丑的。

  菜菜和程辉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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