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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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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走出来,被外面的冷风一吹,都觉得清醒了不少。不知何时,月亮已经上来了,清清淡淡的一团影子,远远地,斜斜地挂在高楼旁边,被那灯火辉煌一对比,像是那上不得正场面的姨太太。 亚玲说找个清静的地方,小丽说了声好,两个人正要离开,一名女子追了上来,拍拍杨小丽的肩,回头一看,是刚才那位跪着服务的女子,她手里拿了个小巧的烟灰缸,递到杨小丽面前:"一点小玩意,留着当玩意吧。"杨小丽收下了,那女子笑了一笑,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转身离去。 刘亚玲奇怪地问:"你认识她?"小丽摇头,她也正茫然。"算了,不过是个服务员,记不起来也没关系。"刘亚玲马上把这事扔到了脑后,在路边找了个安静的日式茶室,关了门,又关了窗子,这才问了出来,"说吧,出什么事了?" 小丽默然,低头想了好半天,这才说出一句话来:"我也说不清楚,本来好好的,马连晋……他……他也没说是从此不见面了,只是说忙,有事,这段时间不要找他,还有,他把希尔顿的房间给退了。" 刘亚玲一听,立刻明白了是怎么一个缘故,不禁暗骂马连晋不是东西--玩个女人罢了,也值得把官场上那些心计拿出来耍。她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眼珠子转得几转,有心把这欢场中男男女女的进退把戏和盘托出,又担心真要把这杨小丽调教成了第二个刘亚玲,到了马连晋那里,反倒是弄巧成拙了。 "你仔细想想,当时都做了些什么,说了些什么?"刘亚玲想着,还是先把当时的情况问清楚再作打算。 杨小丽脸涨得通红,那些荒诞不经的床笫之事,怎么说得出口。真要不说吧,就怕是从此死了,也是不明不白的屈死鬼,期期艾艾好半天,还是吞吞吐吐地把自己怎么学着那影碟里取悦马连晋的事说了出来,又说到当时看到马连晋心情很好,就顺便提了一下方静,等等,刘亚玲品出味来了:"玩就玩呗,你提方静做什么?""怎么提不得了,都一样是人生父母养的,难不成那方静是二十四个月出来的,再说了,我又没说她坏话,说她气质很好怎么了?"提起方静,小丽就是一肚子火,脸也白了,口齿也分外伶俐起来。 刘亚玲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她原想着这杨小丽不过是有点老姑娘的固执难缠罢了,却没想到,还多出了一分糊里糊涂的傻气。 "你当我们是什么人,是,方静不是二十四个月出来的,我反倒是听说,她是七个月就出来的早产儿。你拿什么跟方静比,比学历,你是护校毕业的中专生,人家是大学生,留学生;比年轻,人家青春无敌,你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比家世,这个还是不要提了,稍微一认真你只剩下跳楼自杀的份。好了,咱们不说这些,俗气,咱们说点不俗气的,高尚的,不食人间烟火的,咱们说感情,方静是马连晋死去老婆的妹妹,你杨小丽是什么人,别让我说出难听的来。马连晋为什么不理你,就是因为你提到了方静,咱们这种女人,根本就不配提方静的名字,提她的名字,就是脏了人家的名,你到底明不明白。" 刘亚玲这一席话,着实是太伤人了,杨小丽一开始还呆呆地听着,到了后来,只觉得心里一阵一阵地抽着疼,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两只手搭在膝盖上,直挺挺地坐着,根本忘记了其实是可以松弛下来的。 刘亚玲看着杨小丽的神情,知道话都踩到了点上,这才放缓了语气:"马连晋是什么人?权势地位金钱,连外貌都齐全了,这样的男人,哪个女人不是虎视眈眈,喉咙里都想伸出爪子来要了去。他却单单挑了你出来,为什么?凭什么?凭你比那些女人来得高贵,还是长得漂亮?还不是看中你人老实,不多话,没有那些小姑娘的张狂劲,离了那些钩心斗角,是是非非。" 杨小丽前一刻还撕裂得仿佛四分五裂的心,这一刻又活泛了起来,连抬起了头:"照你这么说,我跟马连晋的事,还有回旋的余地?" "马连晋既然没把话说死,就说明他还没下定决心。你啊,有时候就是不会拐弯,没事的时候多看看电视,你看看里面,别说我们这些名不正言不顺的,就是那些正经夫妻们,哪一个撒泼吵闹的,寻死觅活的,最后会有好结果的。男人们不喜欢女人太闹腾,喜欢柔顺听话的,尤其是当官的,栽在这男女作风问题上面,丢乌纱帽的,坐牢的,连命都送了去的,多了去了。你以为马连晋就不怕,他怕,他怕得要死。你知道前几天我去李厅长那里拿批文,人家单位怎么说马连晋的,说他啊,他是个正人君子,不是一般的重感情,老婆都死了这么久了,还一心念叨着,也不在外面花天酒地。且不说这里面有几分真几分假,就说说他经营出这么一个名声来,容易吗?能让咱们这些人毁了吗?" "你是说,马连晋,他……他担心我毁了他的名声?怎么可能呢,我护他……爱他都来不及,怎么可能毁他!"杨小丽终于从这一长篇话中,找出了重点。她很急,急着表明心迹,但说到后面,终究是羞涩的天性占据了些许上风,声音越发地低了下去,但还是低得能让刘亚玲听得清楚明白。 刘亚玲笑了:"好了,好了,我知道你的心就是了,不过,这话你对我说没用,得去跟马连晋说。要我说,你这心他是不会要的,他啊,良心都被狗吃了一半去,不过呢,情还是会领的,只吃了一半,这不,还剩着另一半呢。" 刘亚玲的电话响了,她低头看了来电显示一眼,拿着电话到外面听去了,留下小丽一个人静静地坐着,无所事事,不知该做什么,连思想也停滞了,都是不能的了。她的心,只要一想到马连晋,就整个地陷了,再也拔不出来。偶尔清醒的时候,她也知道自己不过是痴心妄想,她不是不知道,她自己是个什么样的条件,而马连晋,又是怎样的乘龙快婿的最佳人选。 但,不做梦了,回去重新过那正经日子去?她还能过那样的日子吗?在此之前,她就是受不了了要逃出来的,到了现在,知道那希尔顿住一个晚上的花费,她得在医院里累死累活做上半个月;那些人随随便便在那小包厢里吼上几个钟头,事后还声称无聊得要死,就吼掉她全家人一个月的伙食费……当然,最最难以忍受的,还是那些床笫之事,深深清晰无比地让她意识到自己的低贱身份,但,比起白天的种种光鲜体面,夜晚的,暗黑的,不提,不想,很容易就过去了。 刘亚玲接完电话回来了,大抵是有什么为难的事,食指在面前的小茶几上敲了好半天,一句话也没有。小丽本有心要问,又想到亚玲的性子,若真是能说出来的,也不用等着她来问了,遂也低头下去,从那碟子里,挑那饱满的,又没炒糊了瓜子,慢慢地嗑着。 隔了一会儿,刘亚玲好像是想通了,笑了一笑,忽然说道:"怪不得马连晋看中了你。"杨小丽不明所以,又听亚玲说道,"若要是我,一刻气也沉不得,定要打破沙锅问到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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