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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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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亚玲打了个电话给王老板:"王老板,马连晋那边,人已经约出来了,该怎么着,你主意比我还多,你看着办吧,我这边还有事,就不去了。""这怎么行,今天这个场合你怎么能不在场。""我人在溪地呢,想去也去不了啊。""要不,我派车去接你?""不用了,我还想在这里多玩两天呢。" 五月的大晴天,其实已很有些夏天的味道了,刘亚玲紧赶慢赶,那度假村又在山里,绕来绕去,再在大太阳底下一晒,后背已是密密麻麻汗过好几身了。好容易找到地方,偏偏遇到一个说话夹缠不清的老太太,说着溪地的方言,耐着性子听了好半天,总算是听出点眉目--前天晚上来了父女两个,租了山后僻静的屋子,今儿天亮的时候,年纪大的父亲走了,闺女大概还在吧。 刘亚玲听到"父女两个"这四个字时,觉得真真是笑话一个,却不知怎的,她明明是想笑的,那笑容,硬是憋在心里,半分也出不来。 刘亚玲找到了老太太所说的山后的僻静房子,房门虚掩着,推了门迈了脚进去,门槛太高,又是刚从白花花的太阳地里来的,眼睛一时间适应不过来,看屋里就是整个一黑糊糊,没提防那屋里的地原是比外面要低上半分的,一脚踏过去,比心里预计的时间要多出了那么半秒才落地--半秒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失去控制的半秒,仍让亚玲心底一沉,脚下踉跄了好几下。 好不容易站稳了,眼睛也慢慢适应过来,这才看清--屋里简陋得很,一床一柜几把椅子而已,床边的窗户用白塑料布蒙着,风吹得鼓起来,呼啦啦直响。最最奇异的,那柜上唯一的摆设,居然是一台电话机。 床上凌乱得很,被子中间隆起,隐隐地似乎有人睡在里面,刘亚玲大着胆子喊了一声:"小丽--" 被子里面闷闷地传出"嗯"的一声,虽然哑哑的,但亚玲还是听出了是杨小丽,当下也就什么也顾不得了,直接把被子一揭:"杨小丽,你做什么给老娘装神弄鬼--"她的话停在了半截,"你……怎么了……谁干的?方建军那个老不死的!" 杨小丽忙把被子拉回身上盖好掩住,亚玲却是已经看得清清楚楚,小丽身上跟开了颜料铺一样,青的,紫的,红的,庆幸的是,紧要的那张脸倒还完完整整,只有眼睛是红肿的,估计是哭的,没事,用个鸡蛋滚滚就好。 亚玲小心翼翼在床边坐下,轻声问她:"你这是怎么搞的,那老家伙是色不错,没听说他有打人的癖好啊。"小丽犹豫了半晌:"是我自己临时反悔,不情愿,惹怒了他。" "惹怒了他有什么了不起,那方建军都老成那样,你年纪轻轻的,还怕赢不成!就是把人打死了,也是正当防卫,弄不好还能挣块贞节牌坊!"刘亚玲也急了。 杨小丽低着头好半天,这才憋出三个字来:"我不敢。" 亚玲心里那一口气,差点背过去:"你不敢,有什么不敢的,那老家伙马上就垮台了,死狗一条,你就是杀了他,也是为民除害--" 杨小丽只听得了一句:"方建军要垮台了?你也不用尽拿好话来安慰我,我早就知道,没有那攀高枝的命,谁让我自己糊涂呢,都三十岁的人了,还跟自个儿的命过不去,到如今,这人不人,鬼不鬼的,那些人还不知怎么说我。别的我倒是不担心,就是不放心我妈,她这辈子就活个名声,要是知道我在外面这样,还不知气成什么样?" 刘亚玲说:"你当人家都跟你一样傻啊,方建军为什么选这么偏僻的地方,还不是想捂着藏着,他不说,你不说,没凭没证的,你不承认不就什么事也没有了。再说,老色鬼这回回去,肯定没好日子过,你等着瞧吧,上面这次是铁了心要把他端掉。" 刘亚玲这么一说,杨小丽也有几分相信起来:"方建军得罪上面的人了?" "上回咱们干部病房,不是住了个高干子弟吗?其实也就是个传言而已,到底高到什么程度,到现在也没个结果。咱们病房那帮小丫头,连底细都没摸清楚,就敢花枝招展地去病房里丢人现眼,这下好了,把个门当户对的正牌未婚妻得罪了,搁下话来,要把这干部病房清理了。这不过是个引子罢了,那方建军,这些年占着这位子,得了多少好处去,里里外外的人,哪一个不眼红。别的不说,就说药这一项,大病房那边,来的都是些平民百姓,公费的少,自己掏腰包占了一大半,一点钱在手里捏了又捏,哪一回账单到了,不是算了又算,想揩点油水捞点外快,得担多大的风险。这边就不一样,管你多少药费,都是公费报销,多一点少一点,又不由他们自己掏腰包,就是明知道咱们得了好处的,也不过是想拿公家的钱买咱们的殷勤罢了,傻子才跟咱们较真呢。" "你哪里得来的消息,可靠吗?" "哪里得来的你就不用管了,百分百可靠就是了。那天我吵完架,就是想跟你说这事,没想到你先走了,早知道,我怎么也得把你找到。"刘亚玲感慨。 杨小丽一言不发,双手紧紧扯着那被子,试图在身体里保持着温暖。但,没用的,一切都是徒劳。她原以为自己是配得上马连晋的,因为她是干净的,她的身体是干净的,即便她羞于承认,她的灵魂更是干净的,灵魂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只有干净和污秽。然而,马连晋一句话也没有,就这样扔下了她。干净或是污秽,于一件玩物而言,并没有区别。她甚至认为自己是可以求得方建军放过她的,她不过是最卑微最渺小之人,乞求着能让生活改善那么一点点。人心都是肉长的,哪怕是她用了心机,耍了手腕,但她不可能连同情都得不到。 她错了,错得那样的彻底,高估了自己,高估了这世人的良心,更是连运气都高估了去。 "女人最紧要的是守住本分。"母亲不止一次地告诫过自己,她守了这告诫三十年,发现不能让自己过上好日子的时候,她尝试出轨,却发现结果比从前更不如。 刘亚玲陪着杨小丽在溪地待了三天,待到身上的伤好得遮遮掩掩大体能混得过去,这才收拾东西各自回家。杨小丽大概是在晚上七点多到的家,这个时间刚刚好,天还有一点蒙蒙亮,开灯又显得浪费。才进门,一团黑影子直直地朝她身上闯去,她来不及躲,那黑影子正好撞在了腿上的伤口上,痛得她倒抽一口冷气。 "木子,不许淘气,快跟阿姨说对不起。"一个温文的声音从屋里赶出来,一边把小孩抱在怀里,一边连连道歉,"有没有伤着,要不要紧,对不起,对不起,小孩子不懂事,这孩子啊,就是淘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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