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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七

　　武正平想，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吴凌波是获取灰灰爱情的最有力量的竞争对手。

　　别说自家的武男、武志，就是国内条件更好些的男孩子，也会在吴凌波面前败下阵来！灰灰钟情于吴凌波是有道理的。

　　柳莺也平息下来了。她也在想，武男的条件虽然很不错，可与吴凌波一比，简直就是没有可比性了！吴家是罗塔大富豪，灰灰跟了吴凌波，将来可以到美国留学，可以周游世界，他们结了婚，灰灰就会成为少奶奶，会有很多佣人伺候……唉，怨不得灰灰过去不愿学烧火做饭、针线女红，原来她是当少奶奶的命！

　　晚上，武正平老两口愁得一夜未眠。尤其是柳莺，她吓得不敢出屋，不敢见尚蒙在鼓里的武男。她觉得自己的脸上身上都带着灰灰已经爱上吴凌波的信息，害怕刺激武男。

　　还是武正平有丰富的思想工作经验，他对老伴儿说了个计策。这就是先不把灰灰和吴凌波的事情正面告诉武男，而是先把吴凌波当作女儿的男同学，请到家中做客，由武男和妮妮作为陪客，让四个年轻人聊一聊，让武男身临其境、亲见其人，明白自己处于完全的劣势，主动放弃对灰灰的痴想，默许灰灰恋爱的事实。

　　柳莺同意了。她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

　　吴凌波第二个星期天就来了。他上门造的势可为壮观：两辆从北京饭店礼宾车队租来的高级红旗牌小轿车，崭新锃亮，傲然缓慢地驶进了八六八大院的大门，直驶到七号楼的门前窗下才停住。吴凌波双手捧着一大束蓝色康乃馨从前车下来，潇洒而谦恭地迈上七号楼台阶。

　　第二辆红旗轿车上下来两个年轻的男服务员，都是一身白礼服，头上高高的无檐礼帽滑稽可笑。两人也都戴着白纱手套，合抬着一个硕大的礼盒。

　　武正平和柳莺早已接到门卫的电话，此刻已经站在玄关处等候。武男、马岳妮、灰灰三人都在家。武男和妮妮只知道今天有一位尊贵的客人来访，并不知客人的身份。他们紧挨老两口站着，一脸兴奋。灰灰站在妮妮身边，满脸泛红。

　　吴凌波上了门口的台阶，先向着武正平和柳莺深深鞠了一躬，说："武老伯，伯母，你们好！我是吴凌波，今日应邀特来拜访！"说完，他把手里硕大的花束递给柳莺。柳莺从没经历过这种阵势，她慌乱地接过花束抱在怀里，芬芳四溢的花朵遮挡了她的上半身，轻扫着她的颜面和头发。柳莺转过身，用目光在客厅里到处搜寻，不知把花儿放到哪里才好。还是妮妮有办法，她赶紧跑到厨房，找了一个小号的塑料桶，接了半桶水提过来，放到地板上。柳莺这才把手里抱的一大束花插在水桶里。随吴凌波来的两个服务员，见武家小楼女主人居然连应付客人献花的礼仪都不懂，忍不住要笑。

　　吴凌波摘了手套，和武正平紧紧握手："武老伯，感谢您养育了灰灰这么好的女儿！我代表罗塔的吴家谢谢您和伯母！"

　　武正平也不多说，只稍一侧身，把武男和妮妮介绍给来客："凌波啊，这是灰灰的哥哥武男，这是灰灰的姐姐岳妮。"吴凌波赶紧上去鞠躬："大哥，大姐，幸会！幸会！以后还请兄姐多多关照！"

　　吴凌波和父母的寒暄对话立即引起了武男的怀疑：这位阔少是什么人？为什么说感谢爸爸养育了灰灰……奇怪！

　　武正平伸手把吴凌波往客厅里请："凌波，来，请！请进！请坐！"

　　吴凌波彬彬有礼踏着客厅的地板前行，很规矩地坐在沙发上。柳莺早有准备，此刻急忙给吴凌波捧上一杯香茶。两位随吴凌波来的服务员把大小礼盒抬到客厅中央，就鞠躬告辞。

　　柳莺看武男和妮妮还在门口愣着，就说："你们俩快进来陪客人！别傻站着了！"

　　武男、妮妮、灰灰三人这才一同进了客厅，也在沙发上坐下。

　　武正平这才说："灰灰，你来把客人介绍给你哥哥和妮妮吧！"

　　灰灰红着脸说："武男哥哥，妮妮姐，他叫吴凌波，是我们学校中医系的罗塔留学生。"武男的心总算舒展一些："哦，留学生啊！七七级的吗？同学到家里玩玩，搞这么大动作干吗？把整个八六八大院都惊动了！"

　　妮妮也说："就是！刚才我见栋栋小楼里的人都打开窗户，看七号楼门口的西洋景呢！"

　　灰灰一见兄姐误会，急忙解释："吴凌波他是我的男朋友！我们刚确立了恋爱关系！爸爸妈妈说请他上门让家里人见见，所以他才搞得这么隆重！"

　　武正平马上半开玩笑接了一句："新女婿头一次上门嘛……凌波，这是你们罗塔贵族的礼仪习惯吧？"吴凌波恭敬地说："是的！武老伯！"

　　马岳妮知道了来客竟然是灰灰的男朋友，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噢，原来今天是灰灰男朋友上门啊！我说爸妈怎么搞得这么隆重呢！"

　　武男却只觉得大脑里一片空白，丧失了思维能力！看见一家人坐在客厅里说笑，他什么也听不见，他的眼前只晃动着灰灰红喷喷的幸福笑脸，其余什么也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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