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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人群外,红牡丹一脸落魄地往外走,还没走到门口就被一个穿着华丽丰满无比的女人喊住了。那女人对红牡丹咬了阵耳朵,红牡丹先是惊讶的表情,继而露出一丝阴笑,眼珠子转了两圈,又往舞池这边走来。

  “谢谢大家的宠爱,其实今晚要感谢一个人,她是我的舞蹈老师,没有她的教导,我就没有今晚的光彩。她就是大家熟悉的燕子飞!”月眉话音刚落,燕姨便如骄傲的孔雀般站到了她的身边,那一脸的自豪,说是如一只斗胜了的公鸡倒更加恰当。

  “原来是历届‘舞会皇后’燕子飞啊,真不愧是青出于蓝胜于蓝!”“就是,两人都是舞好人靓……”人们纷纷夸道,又是掌声雷动。

  “不就是个老举吗,难登大雅之堂!”一个声音清晰而尖锐地穿越人群,进入燕姨和月眉耳中。抬头一看,正是舞场失意的红牡丹。人群顿时安静下来,大家心里明白,一场好戏即将开场。舞会上的人虽然都是社会各界稍有脸面权势的人物,但大家来此均抱同一目的,消遣玩乐图开心,谁管哪个女人背后身世的高贵或低微呢,再说了,这里的女人都是三教九流,谁又能说谁是清白的?有热闹与乐子就成。

  “哟!不就是落花流水吗,也用不着这个破落相吧?”燕姨上前看了看红牡丹,嘲笑道。

  “还不知道哪个才是破落相呢,学什么富家太太小姐进入上流舞会,也不嫌臊了脸皮!”红牡丹也不是省油的灯,反讥道。她是国民党某军官的情人,去年那军官受命回南京后把她扔在这里,数月才过来一次。她倒是天高皇帝远仗着那军官的官威拉拢了一批男女,在广州形成了自己的小圈子,在各种所谓的上流社会里流窜。“不就是个陈塘阿姑吗,彩鸡换上雀毛也成不了凤凰,更何况是只乌鸡!”她看到自己的话语引来众人的笑声,亦浪笑起来。

  “你!”燕姨气得脸青白,“你自己还不是破落户……”

  “我是破落户不要紧,就怕有人什么户都不是!”她媚笑,一脸得意。燕姨说不出话来,只好伸手去拉月眉,准备落荒而逃。

  “我想请问,如何才能登大雅之堂?”月眉颜色不改,轻轻问道,语气里却透着一股强硬之味。燕姨暗叹:想不到平日里月眉和阿云嬉笑时如少女般心无城府,到了这关键时刻却是沉着有加。

  “这……”红牡丹倒被问住了。

  “如果是以一个人的身世来论登大雅之堂的资格,我是没有资格,只是我相信在座的很多人都与我一样有着难言之隐,这位红牡丹小姐,我就不知道了。”月眉继续不卑不亢道,“另外,我相信来参加这个舞会的人都是放下自己的身份来此寻找一份轻松与愉快,以此来把平日里的疲劳洗刷掉,想是不会在乎身世的。如果真的在乎身世,那在进场之前就应该把每个人的生辰八字老家户籍调查登记得一清二楚才对,只是那不是比平日里更加辛苦,不是违背了大家每个周末来此的初衷吗?乌鸡和彩鸡是怎样变成凤凰的,这点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设计的旗袍成为今晚这里最美丽的衣裳,让我和燕子飞有信心成为最美丽的女人;我只知道我的舞技让我成为今晚的‘舞会皇后’,让我和燕子飞成为最亮人的焦点。这些,我真的不知道我有没有登大雅之堂的资格……”

  “说得好!”“原来她真是陈塘妓女啊……”“她是陈塘的红牌阿姑,我认得她,果然有大牌风范……”“原来这两身衣服是她设计的啊,确实漂亮!”“下次我可要到陈塘找她,看她在那种场合是什么样子……”人们议论纷纷,月眉依然淡若闲云,不颦一眉。

  “别被这女人的妖言媚色迷惑了!”红牡丹粗暴地说。

  “那你倒是说说,你的标准是什么啊?”人群中一个男子问道。立刻有人回应:“就是,你的标准是什么?”“快说,快说!”

  红牡丹眼珠子一转,然后笑道:“论到这个优雅嘛,在国外,以舞蹈和钢琴为先。只是这个舞蹈就不必提了……”

  “怎么不提,柳叶眉可是舞技超群!”燕姨叫道。

  “就是,她可是‘舞会皇后’,大家说是不是?”有人帮腔,看来有不少人站在了月眉这边。

  “那就算过了一半啦!”红牡丹不耐烦地挥挥手,接着朝月眉挤眉弄眼。“而剩下的另一半嘛,如果柳叶眉小姐也技压群芳,那么我红牡丹甘拜下风,举双手赞成你是今晚的‘舞会皇后’。否则,”她剑眉一冲,“以后别让我在这里看到你,省得我眼睛不干净!”

  “你分明是不讲理嘛,有本事你弹弹。”燕姨伸手去推红牡丹,红牡丹一把反抓她的手腕,“本小姐还懒得动手呢,这东西我早就玩腻了。”红牡丹一用力,燕姨痛得龇牙咧嘴。

  “住手!”月眉秀眉一颦,“不就弹个钢琴吗,用得着这么喊打喊杀的!”

  红牡丹手一松,燕姨便叫:“月眉!”她真担心,估计这孩子连钢琴这种西洋乐器都没见过,不出尽洋相才怪。想不到红牡丹这般刁难,果然最毒妇人心。月眉冲她一笑,一脸温和。红牡丹则冷眼旁观,等着她出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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