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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一


  这样想着,正要往家走,电话又响了,一家庭闲妇,还挺忙,接通,竟是胡星斗。他先问了她的身体状况,然后不好意思地说:"有时间聊聊呗?"

  燕石知道他又与赵波出状况了,只是赵波鉴于她身体刚愈,没好意思找她唠叨呢。

  "那就过来吧。"

  "等我啊,马上。"

  燕石刚放下电话,就看见五六米外的汽车里钻出一个人,在附近踱步,人还是那个俊人,穿着也同样讲究,但精神差远了,垂头丧气,走路头都不抬。

  燕石没去打招呼,而是快步又若无其事地与邻居寒暄着回家了。还以为他至少在半路上呢。结果她在家泡上铁观音,至少等了一刻钟,才有人敲门。

  胡星斗进来后,人好多了,还能笑出来,一屁股坐进沙发里,捧着杯子喝了一半,开始清着嗓子说话:"大嫂,叫你燕姐行不?你可得帮兄弟一把,好好劝劝我媳妇,丫又闹着跟我离婚呢,法院传票都到我手里了。她这么一矫情的人,以为离婚多时髦呢,也不想想真离了她怎么办?她还以为她十八岁人见人爱的小姑娘呢!"

  燕石不喜欢他什么都推到赵波身上,"她为什么非要跟你离呀?"

  "嗨,多疑,听见风就是雨。也怪我,成天在外面混也有点粗心,没注意,得罪了谁,哪个混蛋搞了我与一个小姐合影的照片,让她看见了--这作假也太简单了,在电脑上合成仅需十分钟,丫就当真了,非跟我玩命!"

  燕石追问:"你与外面的女人真有这回事吗?无风不起浪呀,你可别骗我。"

  "嗨,大嫂,实话说了吧,现在男人在外面有几个干净的?一个也没有!我敢拿脑袋担保。灯红酒绿的社会,指望男人自律,自律个屁呀,指望他还有点良心就行了。我胡星斗算是不错啦,不大玩,小玩,玩完回家,她给我脸色我看着,不仅看她的脸,我谁的脸都看,丈母娘一家我小心伺候着,不信你问问我儿子胡飞宇,谁让我稀罕赵波呢!我就贱,愿意被她拿着,心甘情愿受她的气,每个月工资奖金都是颠儿颠儿献宝似的塞她手里,谁叫人家是咱媳妇呢,还给胡家生了儿子。就这样惯着她,越来越胆肥,动不动就与我离婚,一不如意就崩,她也不想想要是换了别人……大嫂,你评评理吧,除了在外应酬多,我哪儿对不起她?真离了,凭我胡星斗这样的(巴掌从脸上划过,拍在胸脯上),一样找个二十来岁的黄花大闺女,还得大学毕业的,可我这离了婚的媳妇怎么办?跟你说,我还真舍不得她受别人的欺负!别人说我是受虐狂,被降住了,一物降一物,犯在她手里了,我认!但看不得她摔跟头,我相信天底下没有比我胡星斗对她更真心的了,她瞎折腾个啥呀,三十七八的人了,她还以为自己是香饽饽呢!"

  从对面男人声情并茂、委屈、不满的叙述中,至少有一点让燕石觉得他比老程强,人家无论怎么玩也没把自个儿玩进去,玩过了还知道哪是自己的家,哪是自己的亲人,不像老程,人傻,没基本的是非感,像狗,扔给他块骨头,牵着就走了。

  燕石给他加水,不动声色,"是啊,孩子都这么大了--不大不小的,离个啥劲啊。你好歹比老程强多了,当一辈子公务员,不贪人家不拿人家,就挣那点钱还得瑟个没完,估计他现在还没跟外边的那个断,气得我一身病。其实我与老程也不是不能离,主要是离不起,我没工作,离了就喝西北风,程佳上大学还得花钱,有点钱还不够折腾的呢。说实话,你们男人也不是东西着呢,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咋就不能好好过日子呢?我这一病才算看开了一点,身体健康比什么都强,都去折腾吧,我是不管他了,但离婚没门!"

  胡星斗一边尴尬地笑一边称赞地点点头,"大嫂,亲燕姐,你就这一点好,我就说健人身在福中不知福,一个女人能无怨无悔地跟着男人一辈子,不离不弃,就是福。我媳妇要有你一半好我也就不愁了。说到底男人与女人思维不一样,做事方式也不同,男人天生主外,女人天生主内,你以主内的眼光看主外的,肯定有些事觉得不爽,但男人觉得没什么不正常,和谐社会嘛,互相理解包容吧。燕姐,拜托您,我知道我家赵波倔,但听你的劝,你得替我好好劝劝她,有错我改不行吗?这婚真不是离着玩的,没后悔药可吃呀!你让她好好想想这十几年我胡星斗对她如何,对她家人如何,对她妈如何,你知道上次我妈都给她下跪了,我这心里……什么都别说了,我怕了她了,不是一句古语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嘛,一千年都过去了,还差这一辈子?折腾我我也不离,我得向大嫂学习,以大局为重,不与不讲道理的傻人一般见识。哎哟大嫂,亲燕姐,我把心窝子里的话都讲出来了,你得为兄弟出一把力啊,现在她也在气头上,你说给她听让她消消气,快点撤诉,好歹程佳都上大学啦,可飞宇才上初中呢,怎么着也得我儿子十八岁后再踢我吧。"

  哎,把这个男子汉难为的,只剩下没当着大姐的面哭鼻子了。燕石觉得心里酸酸的,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大家平时关系不错,能帮就帮吧,而且这胡老弟不久前还帮过自己呢,比老程都不知道可爱多少倍呢。

  燕石惴惴不安了一天,晚上,程健人回来,她禁不住献宝似的向他唠叨了一遍,他好友找上门来,还指望他拿个主意呢。老程有点不高兴,"别人的家事,你别乱掺和,让你劝你也只可点到为止,不要当判官,也别替人家背书。每家的经都不好念,但如何念,只有当事人最清楚。"

  于是她一腔好心也被浇灭了。

  那天晚上还发生了一件不为人知的事:西南五环路上,一辆陆虎一辆帕萨特和一辆宝马慢慢靠拢,围住了一辆奥迪A6,A6车里的人显然还不知怎么回事,就被一帮人揪下来,拖到路边的树丛里一顿?打脚踢,然后扬长而去……

  41

  她又坐在园林局附近的长木椅上。园林局门口摆放的缸中的荷花度过了生命的盛夏,正在凋零,绿盘似的叶子卷着淡褐的边,在风中瑟瑟发抖,大部分莲花已变成小莲蓬,早熟的莲蓬头已被人顺手摘走,剩下不少孤零零半截的茎,正在变成褐紫色。生命的轮回过后,所有的生命将收缩进缸中泥土里,积蓄着能量,过了严冬,还有新的生命周期。远处的银杏树也在变黄飘落,深绿、浅绿、浅黄、明黄的扇形叶,好几个层次,也在等待进入新的生命循环,不像人,一步错,步步错,走一路错一路,开始了就等于结束,回头看的时候,好像没年轻过,也没法从头再来。多可悲的一次性生命,再长,又有什么意义呢。

  一会儿,赵波来了,悄无声息地坐在她身边,像一枚落叶,没有了往日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采。

  "昨天胡星斗去我家了,你们还真拉开架子离?"

  "箭已在弦上。"

  "成家立业,男女都一样,没孩子时,混日子,有孩子了熬孩子--唉,我妈常这么说,以前我不懂,现在体会到滋味了,一个家破裂,三代人痛苦,孩子、自己、父母,都跟着受影响。看似是自己一个人的事,实际上不是……"

  "我以前也这么想的,但现在离不离,三代已在痛苦了,我妈气病了,本来血压就高,打了一天一夜的点滴,这么大年纪了还跟着受罪……"赵波咬牙切齿的声音。

  "唉,走到这一步……真离了事情能完吗?说句不好听的,有花得完的钱,没有吃不了的气,像我家老程,我气成这样,也要他回来,就是再换个,也一样有气。"

  "胡星斗和程哥不一样,你家大哥是公务员,好歹还怕仕途受影响,收敛一下。胡星斗在企业做事,有什么可怕的?谁能管住他?他爹妈都管不了,指望《婚姻法》,这顶多算嫖娼,能拿出与人家同居的证据吗?除了离婚我真的没什么辙了,脸都让他丢尽了。我爹妈的脸也丢尽了。"赵波自嘲地苦笑了一声,脸如霜打过的树叶,一抹倦怠的苍凉。

  "就不考虑胡飞宇?一个家里,有这么一个人就比没这个人强,我娘家楼上的候老太太,等一辈子也要把男人等回来,哪怕等回来虐待他呢。佟博文,在外面二十多年,老婆孩子还是接着--麻雀虽小,也需要五脏俱全,再找一个再好,也有不如原装的地方。"

  "我想过了,儿子在没父亲的家里也比有父亲,这父亲却整天惹事,家里打冷战强。儿子习惯了在我妈家,受点影响,但不会比一般离异家庭的孩子大吧。再说,第一次去法院离,他坚持不离,还可以半年后再起诉第二次呢,飞宇也有个心理适应期。"

  "你起诉,也吓得胡星斗不轻呢,他在我那儿,唉,也难受着呢。看在孩子的份上,我觉得你吓唬他一下见好就收吧,男人不要脸,都这样,你还没见前几天我把我家的和小三堵在一屋里闹腾得呢,气得我恨不得扇死她,差点拿刀捅了程佳爸。我不让步,离婚我就去中纪委告他去,什么便宜都让你一个人占了,还有天理没?!我好不容易经营了二十年的家,最后一句没感情了就鸠占鹊巢,让我挪窝,你们不要脸去了,骂不死你们!你只要后退一步,肯定成全他们!你心里难不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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