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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天大亮了，我倚在窗前，点上一支烟，脑海里竟然莫名地冒出了某个诗人写的诗句，突然感觉它是如此地应景，仿佛真的是写给色色似的。只是不知道，她是不是像我这样，还偶尔玩玩文字、抒抒情啥的，或者真如这首诗中所写，对我的示好怒目而视，然后吐出那两个字。

　　看看窗外，外面的天没有想象中的好，有点雾蒙蒙的，还看不到太阳。早起的大爷大妈们开始拉开架势，在小区的健身设施上活动老胳膊老腿儿。他们已是落日黄昏，在可以预见的某个时候像一句小品台词一样，嘎嘣一声，此生从此画上句号。无论这一生是辉煌，还是黯淡，无论是成败，还是失败，都已经无从来过。

　　我有时候看到这些老人的时候，常常会忍不住想：他们的现在是否就是我的将来？人到了某个时候，会不自觉地开始惧怕时间。二十二岁以下的女孩会总是以为自己青春无敌，会把年龄说大一点。但一过二十五岁，一提年龄，她保准跟你急。男人对这个问题不敏感，但是到了我这个年龄，突然开始意识到一种责任的时候，会不自觉地想让自己变小一点。可是，到这个时候，父母该由你赡养了，公司该由你充当骨干了，自己该考虑成家了，小一辈人已经把你当叔叔辈了……诸如此类的问题，有些是自己所能承受的，而有些却是不想承担的，所以不免会觉得累。但累也是生活的一部分，就像爱情也永远不是生活的全部一样。

　　我想到这一点的时候，不禁为自己摇了摇头。怀旧是一种毒药，它会让你上瘾。在某个时候，你心里明白所有的道理，可就是无法摆脱这种情绪。我长长地吐出一个烟圈，看着它在空气中袅袅飘散，就像我曾经的爱与青春。忍不住喃喃自语赵艳，如果你这一刻知道我在想什么，你又会怎么想？

　　那个女巫般的声音依然在耳边回响，百转千回。只有身临其境，你才能体会到音乐的力量。此刻，我倚在二十六层的高楼，想象着一个生活放荡，内心寂寞女子的身影，油然而生的竟是说不出的一种感觉。我心想，色色，如果以后我还有机会见到你，我一定会好好对你的。

　　刚要转身时，却突然看到了色色。她终于在楼门口出现了，低着头，顺着小区的小路往前走，小屁股一扭一扭的。那双美丽的腿在我的眼前交替错开，每一步都能牵引我的思绪。看到她，我的心里竟然有点激动，赶紧冲她挥了挥手，几乎要大声喊她时，又没有喊出来。

　　我看着她走过，娉娉婷婷，像一个堕入人间的天使。她扭腰，她跨步，她低头，她挺胸……她在那块草地的拐角处停了下来，她四面看了看走出去的方向，她没有抬起头看我，她在那家卖早点的店门口张望了一下。我想象着，想象着她，如果昨夜……那又是怎样一幅场景？或者，我们不过是在错误的地点发生的一段错误的艳遇。天亮了，彼此穿好衣服，平静地再见。除了这一夜的疯狂，我们还会留给对方什么？

　　十个男人会有九个像这样导演这出戏，而我是唯一的那个例外。色色，此时，在除却下半身的欲望后，我情愿把你当好女孩看待，这会是你内心所需要的吗？

　　眼看着色色终于消失在了视野中，我终于忍不住回屋拿起手机，给她发了条短信："色色，你把mp3落我这里了。"

　　半天后，色色还是没有回信息。我想，这或许意味着她心里在恨我，便更加懊恼自己的不解风情。

　　又等了一会儿，快要失去了盼头时，色色回信息了，说："不要了。"

　　我说："别，哪能呢，这个mp3挺漂亮的，我给你送下去吧。"

　　又过了片刻，我很奇怪她为什么每条短信都要磨蹭十来分钟才回，她回道："不用了。"

　　我说："如果你实在不想见我，那我让孙大头转交给你。"这招是险棋。如果她说"好"，估计我跟她之间就再不会有任何交往的机会了。不过我觉得色色跟孙大头之间昨夜应该有过节，色色很有可能是出于赌气或者是对孙大头的报复，才大半夜跑我这里来的，要不然无法解释。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她肯定会拒绝的。

　　这次色色回得很快，果如我所料："不用了。哪天有时间了再说吧，我现在在车上。"

　　我心里的石头顿时落地，竟然有种莫名欣喜。看来我跟色色的缘分还没有结束。我竟然开始期待下一次的见面了。

　　看看时间，离老妈来没有几个小时了。我本想休息一下，但一看房间里乱七八糟，得赶紧收拾一下。临时女友还没有找到，但我心里有了一个新主意：先来个瞒天过海再说。赶紧把皮箱里赵艳曾经留下的衣服以及其他一些化妆品找出来，有的放床上，有的摆洗手间里。色色的mp3放到我的桌子上，一看就是女孩子的用品。其他地方该装样子的尽量装出来一副有女主人的样子。我甚至想到了在床上或者马桶盖上弄一根女人头发什么的，这样明眼人一目了然。但色色停留的时间实在太短，居然没有给我留下一根头发。我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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