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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呵,我没有特别的意思。你记不记得上次我曾问过你,帅哥是不是也爱喝热奶茶的问题?”对,上次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那时候若兰跟黄子捷只有一面之缘,后来我扯开话题了。

  “唔,你到底要说什么呢?现在不是在讨论你和阿问的问题吗?”我不想再被牵着鼻子走了。

  “对不起,那些不是现在要谈论的重点吧?”若兰的思路非常清楚,有一种咄咄逼人的感觉,那是和阿问在一块所没有的。在阿问身边,她总是像一个迷糊爱撒娇,需要受到保护的女孩。甜美温柔而娇媚,单纯可爱而勇敢。我喜欢那样的若兰,舒服自在。而眼前怎么也猜不透的她,眼底透着恶魔的味道。难道我以为的天使也有两面吗?

  “若兰,你如果真的喜欢阿问,就去找他回来吧。不要再离开他。”我认真地一口气说出我的感受。

  若兰抬头用力喝一口热奶茶,仍然盈盈地笑着:“小华,如果没有黄子捷,你一定很喜欢阿问吧?还是说,你本来就很喜欢阿问?”一点心机也没有的提问,害得我差点被惊吓到。她提了问题却压根没想听我的回答,起身自顾自地走到我衣橱前面的镜子,整理自己的仪容。由于我还在震撼她的提问久久不能自已,半句话也反驳不出来。

  一边从镜子里看着坐在床边地上的我,一边拿起旁边架子上的梳子说:“有时候,我也会想喔。想说你和阿问真的蛮配的,一样喜欢喝热奶茶,喜欢蹲在家里做事,不爱出去玩乐,不喜欢吵闹……真的很像。所以我也很喜欢小华喔。”唔,她怎么像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样,一点也不像是当事者。

  我好像快要崩溃了,怎么也按捺不住内心震动的情绪,盯着镜子中的若兰,觉得有些模糊。我的头开始发痛,怎么了?是因为刚才淋雨的关系吗?我发烧了。轻握住拳头,不知道该怎么做。

  若兰还是从镜子反射中望着我说:“虽然很配,”再一次回头对我灿烂地笑着说:“小华还是不能抢走阿问喔,因为我喜欢阿问。非常喜欢。”嗯?又来了,她一个劲地走到我眼前跪坐下来,眼眶湿湿红红地。没错,若兰的一举一动都牵系着我的神经线,她的泪眼把我原本的忿忿不平给冲散了,心一软轻拍她的肩膀示意安慰。谁知她又热情过度地从颈部环抱住我,傻眼。

  “我紧张到手脚冰冷,阿问不见了。我好难过……对不起,我刚才是太嫉妒你,我知道阿问一定找过你,也告诉你所有的事情和想法,所以,我嫉妒得想要砍人呢……不过,我知道小华是个好人,我很喜欢小华。”呵呵,会不会太夸张啊?该不是想砍我吧,关我什么事情?真是个让人冷汗直冒的表白。没想到这个时候,若兰的外套中掉下来一把水果刀。

  我斜眼瞥到掉下来的水果刀,眼睛睁得跟牛眼一样,一把拉住若兰的双臂喊着:“小姐,你不是玩真的吧?”她擤擤鼻涕笑着回应:“呵呵,我开玩笑的啦。刀子拿来切水果的啦……真的啦,苹果和芭乐都还放在门外没拿进来。”骗人,打死我都不信你没切我八段的念头,魂都去了一半,小妮子狠起来恐怕也是很恐怖。菩萨保佑,差一点就上了明天社会版的头条。

  起身走到门口看,还真的有一大袋水果……算了,我真的是败给她。原来若兰这么喜欢阿问,这恐怕是她自己从没发现的吧。但有什么办法呢?阿问走了,也没留下什么联络方式。若兰边削着苹果边说她知道的状况。

  突见绍平

  若兰走后,我才发现自己的头真的痛得不得了,真难受。窗户没有关,雨还是继续在飘,不时地飘进房里。走到窗边伸手出去触碰到灰暗天空,让我觉得非常落寞。

  “小华,如果没有黄子捷,你一定很喜欢阿问吧?还是说,你本来就很喜欢阿问?”若兰的这句话一直回荡在耳边,挥不去逃不开。一个回头故意失去重力似地扑倒在床上。

  好吧,来试着对自己说出喜欢的人的名字好了,这样可以更确定一点自己的心意。像念咒语似地嘴巴抵着棉被,喃喃自语地说:“我……我喜欢……啊呦在干嘛啊我……”即使对自己先试说一下也不行,喜欢一个人的话怎么能够轻易地说出口呢?我做不到。每说一次,心就会飞一半出去。到最后整颗心都会飞到那个人的身上去,那样反而会更难受。

  “如果你在这里就好了,笨蛋。”语毕,我就这么一趴不醒,直到隔天被大哥打来的电话吵醒。这才发现,我又感冒发烧了……

  领了药推开诊所的门,天空还飘着像昨天一样的雨丝,我拉高连帽衣领缓缓地走回去。边走边想事情,一个不小心踩到弯进宿舍侧边工地的碎砖和小石堆,马上就失去平衡往前摔倒在污秽的积水里,“好痛”膝盖直接往前跪倒在地上,超痛的。

  药包飞出去躺在前方两公尺处,头还疼着的我缓缓从污水里爬起,唔?药包被捡走了?有个人凑近我身边,一把拉起我淡淡地说:“有没有受伤?”连忙摇摇头表示我没有事,顺势把药包拿回来。唔?好熟悉的声音喔。狼狈地抬起头,啊,我目前完全遗忘的人就矗立在我眼前,是陈绍平。

  他双手往口袋里一插,略略倾着身,在离我不到两公尺的地方,和我四目相对。叠上绍平的面容,绍强欲言又止,总觉得有什么大事情要发生了,隐隐约约地我从绍平的眼中读出些不寻常。

  我们两个在雨中站了好一会,琢磨着该说什么好,“我们去乡公所那边好了,房间很乱,跟打完仗没两样。”撑起微笑比了比乡公所的方向。一半是实话一半是谎话,虽然身体不舒服也不想在外头淋雨,却也不希望把气氛搞得很暧昧,自掘坟墓。最后我往乡公所的骑楼走去,绍平没多说话就一步跨上前,与我并肩而走。

  是因为穿黑色衣服的关系吗?总觉得他好像比半个月前瘦了。小茹自杀未遂进疗养院之前,他和绍强在车队算是非常有名的,而听梅芬说毅东是因为绍强介绍才跟着加入。

  不知道梅芬去找毅东,现在怎么样了?今天也没有来上课。唔,在乱想些什么啊?所有的事情都快搅和在一块了,脑袋的温度也持续上升。

  一到乡公所的骑楼,脑子完全呈现空白状态,刚才的胡思乱想根本派不上用场。老实说,我们彼此也许在这两年之间都改变了许多。“你有看到梅芬吗?”先开口打破僵局,他多少应该知道昨天的情形。

  略略地叹了一口气随即点头:“已经没事了。”什么意思,是说梅芬和毅东破镜重圆了?还是昨晚梅芬给了毅东一记当头棒喝,他决定痛改前非?“可是梅芬今天没来上课。”我接着说。“毅东昨天受了点伤,可能在照顾他。”难怪都不见梅芬出现也没打电话给我,没事就好。

  恍然大悟似地点头,自顾自地微笑着,还用手指玩着花圃里的叶子。这是一个好的结束,不,也许是个好的开始也不一定,重新开始。

  “我要回学校念书了。”唔?绍平把双手拿出口袋,特意把身子挺直,听着他的话再看到他细微动作的改变,我停下手边不具意义的小动作。如果脑袋还没有被烧坏掉的话,记得两年前小茹发生事情之后,他就自动休学无心上课。

  雨变大了,看着楼梯下长椅边的一摊水,一圈一圈的涟漪,迅速扩大消失,纵逝。整个脑袋还是空空地,身子也跟着僵直了起来,“我总是伤害身边的人,爱我的,我爱的。”他一边说一边走到我身边,缓缓地从口袋里掏出东西,要我把手摊开来。

  “这个,还给你。”是那一对小巧精致的水蓝色发夹?正当我低头有些不解的时候,随即他用手撩撩我的头发,轻轻柔柔地把我的头发梳顺之后,拿起我掌心中的水蓝色发夹,小心翼翼地一一为我别上。最后他扶住我的双肩直盯着我看,“很好看。”停顿了许久,他只说了这三个字。

  骑楼下,我们伫立良久。茫茫细雨依旧下个没完,还有越下越大的趋势。预感敲着脑门,这一次,也许是最后的回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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