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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九


  “他是怎么死的?”

  “掉进河里淹死的,我当时在他旁边,”她说了句,伸手朝远处指了指,“那条。”。

  这次的谈话前所未有的艰难,他感觉到了迷蒙,和一些轻微的恐惧。这是不确定的环境带来的。

  他们翻过了小半座山,站在山脊上,可以看到穿过山谷的那条河流。远远俯瞰过去,一弯细流而已,曲曲折折,岸边的沙滩上是蒙着晶莹的晴雪,日光下闪耀着,异常温柔。看不出任何吞噬过人的证据。

  他又问下去,“然后呢?”

  她没有直接回答,微微笑了,仰头看了看天色,却说:“这附近有座隐秘的古寺,你要不要去看看?”

  ……

  书看完时,面条已经彻底冷掉了,而她就吃了几口。

  这本《白雁》秉承了枯槐一贯的风格,连主角的姓名都没有出现。就小说的标准而言很普通,但实在迷人,有种独特的悬疑味道,文字风格更像是范夜。

  故事主线就是故事的男女主角回老家探亲,然后女主角提起了当年离家出走的往事,一点点的,如同剥皮一样揭开伤痕累累的往事。故事开始于寒冷的冬天,也结束于那个茫茫的冬天。故事的结尾余音悠长,孟缇看了若干次,都能背诵下来。

  离开的时候,大片大片灰白的云朵挡住了日光,抹去了湛蓝的天空,好像一屏从天而降的帷幕,整个时间和空间都是它的领地。

  整个北方都在下雪。雪花落在慢悠悠的从天空坠落,落在了一家四口的肩膀和头发上,还落在宽阔的北方平原上;落在草木凋敝的山林间,所有的山林都臣服于它;缓缓飘落在平稳流动的河流中,一点波纹都溅不起地消融。那消融是有声音的,“啪啦”一声,是春天的呼吸,也是宽恕的叹息。

  第十八章 温暖

  大四上学期总是变动最多的时候。在孟缇和王熙如先后有了去处后,杨明菲也成功的过五关斩六将,则拿到了去西部北疆支教的名额,当天晚上就请兴高采烈表示请相熟的同学来了,虽然不少同学忙着最后的复习考研,但杨明菲人缘不错,大部分人还是很给面子的来了。

  孟缇大学这几年,除了王熙如之外,另一个朋友也就是杨明菲了,十分为她高兴。男男女女六七个人,聊天说话简直不亦乐乎。

  杨明菲喝了点酒,支着下巴,跟孟缇笑,“等我回来就是你师妹了。”

  孟缇大笑,拍她的肩膀,信誓旦旦:“我会罩着你的。”

  时机正好,孟缇把主题公园的招待券拿出来,很快就被人哄抢了个干净。杨明菲看着华丽的招待券,笑得别有深意:“熙如在医院里,你老实交代,跟谁去的?从来没看到一个人去主题公园玩的人啊。”

  “哦,跟朋友去的。”

  “老实交代吧。性别,姓名,”杨明菲玩笑,“可没见到你什么时候有男朋友啊。你这样,不是让系里的暗恋你的人伤心吗。”

  孟缇啼笑皆非,很快放下筷子,摇了摇头站起来:“我上选修课去了,大家慢慢聊。”她虽然在吃饭,也在留心看着时间。

  一桌人哄笑:“那怎么行,还没问出来呢,逃了像什么话?”

  杨明菲撇撇嘴:“别为难人家了,大家还是要知情识趣一点吧。赵初年老师的选修课,她怎么会逃呢。”

  她把“赵初年”三个字念得格外绵长,仿佛是个极其高深的名词;孟缇只能装作听不见,在哄笑声中迅速离开了饭店。

  离开饭店已经时近七点,冬天黑得又早,她就像平时一样,迎着陆续亮起来的路灯往教学楼骑车过去。《白雁》中的一句话“夜色浓郁,路灯像萤火虫一盏盏亮起”猛然跳入了脑海,不由得微微笑了。

  她想,大概是最近看这本书的次数太多,以至于不少句子都耳熟能详;而且最妙的是,看范夜的书,终于不再做噩梦了。

  思绪刚刚一转,就看到了目标缩在的教学楼,还有站在楼前的赵初年。他迎着马路,背对着门,正在跟人聊天。

  仔细打量,今天穿着半长的浅褐色风衣,整个人高而修长,侧面看,肩膀形状异常美好。手里拿着课本和装讲义的文件夹,路灯光芒落在他脸上,明暗分明。赵初年从来都是贴着上课时间进教室的,不会迟到也不会早到,现在出现在这里也不奇怪。

  孟缇锁了车,朝教学楼大门过去,很自然跟赵初年来了个正面接触,她打了个招呼:“赵老师。”

  赵初年侧了侧头,对她略一颔首。

  现在不是寒暄的好时候,孟缇抬脚就离开。没想到赵初年面前那个人转身过来,他有一对发亮的眼睛,又笑眯眯回头问赵初年:“这是你学生?”也不等他回答,自来熟地对孟缇自我介绍:“你好,我叫朱建明,是你们赵老师的研究生同学。”

  朱建明比赵初年矮了一点,戴着眼镜,手里抱着个黑色的电脑笔记本,皮肤特别白,长得很是斯文,很像文科男生的模样。

  孟缇笑着跟他客气招呼:“呃,你也好。”

  朱建明隔着眼镜打量孟缇,惊讶的光芒一闪而过,又侧头看了看赵初年,拍了拍他的肩膀,故作遗憾地开口:“当时把来平大的名额让给你,我现在还真有点后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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