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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吕静说:"你是太累了吧,手术那么多,你一个弱女子,怎么会不累呢?要注意调节自己,注意休息。"

  他简单的体贴让我数日心情大好,梦里依然梦到那句话,但我已经不把它当回事儿了。

  但上帝不会对他的安排掉以轻心。

  在上演他精心构思的剧目之前,他会营造种种情境,引人入境,我就是在这命运的预设里,浑然不觉地投入到我可怜的角色中。

  我和吕静的亲密限于避人耳目之时,一旦放在现实中,就成了背光的阴影。

  这天,我打电话给吕静,我突然很想听到他的声音。

  通了,他却说:"你打错了。"语气平淡而冷漠。

  看看重拨号,我没有打错。再打,关机。

  满心疑惑地下楼,装作无意地走过他的办公室,门敞开着,我看到王仪在众目睽睽之下,伏在吕静的身上,而他,表情是快乐着的。

  狗娘养的!

  但我不能怪他。

  心烦意乱地等,估计她也该回药房部了,吕静却没打电话过来,起码,他应该向我解释不接电话的理由。在走廊里遇见他,他竟然面无愧色地从我身边走过去。

  我气呼呼地打电话过去,他冷静地说:"我不能让她知道,我怕你受伤害,我们都不会离婚。如果大家知道了,会用口水把我们淹死……"

  他说的没有错,也因此更让人丧气。

  我不理他,他也不肯认错,其实他也实在是没错的。

  在楼梯里遇见,他不看我,我不看他,都在生闷气,好像彼此不认识一般了。

  我的心尖锐地痛,我问自己,这是那个和我亲密无间的男人吗?是的。

  一切事情到现在真是乏善可陈。

  一连数天,我谁也不想看见。

  实在是心烦。

  烦心的时候,我却只能安静。

  逛街、看书、听音乐、找朋友聊天……这些排遣不良情绪的方法,我都没有心情去做,唯一的方式,就是静静地躲在没有人的地方,坐着发呆。观察室那里是不想去了,因为睹物思人,那里也已然不再是我心安理得的所在。

  到处都是人来攘往。我可以安静的地方在哪里呢?

  嘉铭上班了,家里还空着,那是我的小巢,在我烦心到无所事事的境地时,那是我唯一可坐着发呆而不被打扰的地方。

  医院里没有什么事情,我就请了假回到家里。

  嘉铭没有吃早饭,它们还保持着我出门时的样子,在锅里放着。

  本来想端出来放进饭橱,但看看,又懒得动,就放那儿了,坐在书房里,发呆。

  那盆杜鹃花,枝繁叶茂,花团锦簇,和我对峙着。我的颓唐,它看在眼里,不屑的样子。

  我很羡慕它,作为一个人,我觉得我比不上它活得其所,它有自己明确的目标,新陈代谢井然有序,什么时候开花,什么时候落叶,想怎么开怎么落,全由自主,没有人规定它应该怎样怎样,它活的氛围比我的宽容而轻松,所以它可以这么明媚地开花。

  人是多么善变的动物?吕静已经不把我当回事儿了吧,当一个男人得到过一个女人的时候,也许在内心深处就已经不再珍爱她。人的私欲一旦达成,就把所得视为理所当然无足轻重,全然没有了当初求索时的郑重与忐忑。所以我现在反复地想他的甜嘴蜜舌和冷若冰霜,百思不得其解他何以把面部肌肉如此运用自如,本身就很蠢。

  他怕受到伤害。世俗的眼睛和口水会把我们淹灭。所以他堂而皇之地对我冷眼旁观,好像我们从来不曾有过任何关系。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我不能幻想他像英雄片里的男主角一样,在爱情里义无反顾,为心爱的女人置之死地而后生。

  我没有任何理由怪他。我应该理解他,在我们开始,我就应该想到有这样的局面,但那时我鼠目寸光,还没有学会真正地冷静下来。

  现在,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后悔。

  想那些做什么呢,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想穿了脑袋又怎样?生活没有重播频道,即使有,我也不敢保证我能纹丝不动,不被他迷得神魂颠倒。现在想到他,仍然有温柔的情愫缠绵的萦绕上来。有些人,是另一些人命里注定的劫。

  人和人之间,总会有各种微妙的关系,那么,花与花之间,想必不会有这些牵扯不断的关系,它们都是独立的,自开自落,孤芳自赏便已经可以安然度日。

  嘉铭?他还爱我吗?我记得很久以前,我还会像每个在爱情里迷醉的妻子那样,喋喋不休地念叨着,让他把"我爱你"三个字说三道四。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就不再觉得有什么必要让他表白了,人的一大功能就是口是心非,说和不说,其实实在是女人对爱情痴迷不悟的一种自欺欺人。

  嘉铭……

  我的丈夫。

  喜结连理、天作之合、相濡以沫、长相厮守……人们发明了那么多一厢情愿的美好祝福,送给共赴婚姻之城的男女,让人在初始,充满了错觉,以为婚姻里的天地,真可以花好月圆。岂知,婚姻,是座迷城,走着走着,会连最初一起结伴来此的人,都离心离德,看到的,也多是花凋月残了。

  步入婚姻的爱情尚且易冷,又怎能奢求没有责任的爱情恒温?

  我该何去何从……

  楼梯上传来人的脚步声,我能听出,有嘉铭的。夫妻的熟知,让我对他的一切声迹都了如指掌。不只他一个人的,他回来做什么呢?

  我并不想他发现我在家里,那会给我带来很多烦心的询问。当门锁那里传来轻微的开锁的声音时,我轻手轻脚地躲进了落地衣柜里,那里的确是一个很好的藏匿处。

  一个女人好听的嗓音传来:"快、快,给我揉揉肩膀,真是累死了。"

  无声,我想是嘉铭在为人民服务。

  撒娇的嬉笑声:"坏死了,乱动!让你揉肩膀,你揉哪里呢!"

  嘉铭熟悉的喘息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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