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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他狂笑一下,又觉得很失态,又摸不准我是什么意思,因为我一直没笑,他在那很尴尬,摆不好表情。我对他笑了一下,说声再见,走了,剩下这个傻瓜在发愣。

  走到外面,我狂笑不已,觉得这个答案好,真好,我这两天做的事真是脑袋有病。我怎么能晃着一个光头在这些循规蹈矩的、天天看《市场与销售》的人那里找到一份工作呢?目前我的工作应该在另一个地方,另一个地方在哪儿?我不知,我要回去问问曲扬。

  8*

  回去的路上,心情有些不爽,一种挫败感压在心里。在内地的时候,我在的厂子是一家国营大厂,虽然不是什么高新技术企业,可销售部挣得还不少。我一个初出校门的黄毛丫头,不算提成与奖金,每月也有三四千块钱,可是离开那个地方就没有那个位置了。我现在连两千块钱底薪的工作都找不到!这很正常,到哪座山唱哪的歌,既然我打算又换行业又换地方,这就是必要的代价。这个代价都是那个大避孕套带来的,这样想,不禁想起了那首“Big big world”。

  如果那个套子会唱歌,它一定要唱:

  I am a big big套,in a big big world.

  It is not a big big thing,if you leave me.

  是呀,对于一个城市来说,我的离去与到来,都不是一件big big thing。

  曲扬在院子里晾牛仔裤,头发随意地在后边挽一个髻,露出毛茸茸的两腮,上身穿一件黑色的吊带背心,下面是一条短裤,露出健美的长长的两条腿,真是一个尤物。我想我要是长成她这样,可能早就跟大款跑了。在这一点上,我特别佩服她,有多少大款看见她都迈不动步子,开的价码够我挣一辈子了,她却眼都不眨一下,就在这个大杂院安于她的贫穷,没活儿的时候就看看艺术方面的书和《圣经》。

  我把找工作的事一五一十地全部倒出来给她听。她听到我说“脑袋有病”时哈哈大笑,她的笑和她的人一样不矫情。

  她说 :“你现在这个造型看来真是不好找工作,谁敢要你这样桀骜不驯的人呢?要么等头发长长一些再找,要么不如找所谓艺术、广告这种见怪不怪的工作。”

  这种想法我倒是也有,广告设计一直是我的爱好,我学的是计算机专业,却对美术比较感兴趣,在大学的时候一直是系里的宣传部长,就是那种画宣传画的人,也是学校杂志的美编,可这毕竟都是三脚猫的功夫。来京之前倒是自己学过一些美术软件,如Photoshop,3DMAX之类,但绝对到不了可以混饭吃的地步。

  曲扬说 :“你要是真喜欢这行,不如先混进广告公司去,一边做业务一边看,总比你在门外瞎猜强。”

  说的也是,反正现在闲着也是闲着,头发不可能一天就长起来。我照了照镜子,切,这样一个秃蛋的确不太顺眼。

  我问曲扬:“还有哪个工作不需要看头发?”

  自己随即又答:“对,还有色情电话。”

  我大吼一声:“老子去买假发!”

  9*

  我是不会去买什么狗屎假发的,除了在舞台,在生活中谁戴那玩意谁像如花。

  我决定上广告公司找工作,在履历上把那点儿同艺术有关的经历又斟词酌句地写了进去。这次心里有点儿害怕,毕竟这同我原来的工作八竿子打不着。

  很快就有一家公司让我去面试。在志新桥,我去了一看,公司装修得还不错,就是小了点,一个老板几杆枪,两个后脑勺梳小辫子的男人爱理不理地瞅着我。

  接待我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老总,个头很矮,脑袋长得像一个鸡蛋,脸色暗红,皮肤出奇的好,镜片后两眼闪着亮光。他一口湖北口音,同我海阔天空地谈了三个小时,其间不时有诸如“壁垒”、“人文关怀”、“道德底线”等词从他口中蹦出来,上牙与下牙之间有一丝粘涎不时拉长、缩短。

  他看了我的简历,说 :“啊,原来是一家大厂,得了,我们正好要在上海承办一场你们行业的交易会,你们厂的业务你来拉就行了。”我表面上说好啊好啊,但开始担心,要是以前的同事知道我现在干这个不知要怎么笑话我呢。我把头向前伸,作倾听状,脑子里不停地冒出“猥亵男童”、“鸡奸犯”等词。后来,他身子向后一靠,来了一句:“你还热爱美术?”

  我忙答:“是,业余爱好。”

  “画得怎么样?”

  “不太好,瞎画。”

  “画一下张学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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