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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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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按捺住性子,也放软声音来对她晓之以理:“略儿是静安王世子,将来要袭爵的。他的妻子,绝对不能是不谙礼数举止浮浪之流,必须要秉性温良,恪守妻职,孝敬节俭,淑仪素著,才是佳偶。恕我直言,阮姑娘你在这方面相差甚远,你看看你,整日里都是一身男装四处治游,你要如何做到内政有修,外务有持?” 阮若弱半天不说话,一时被王妃所说的那些标准吓到了。嫁给李略,确实不是单纯的嫁个男子为丈夫那么简单,她要负起他那个王府一半的责任来,虽然不是没有心理准备,她早就明白享受权利的同时也要尽义务。但这个担子……真不是那么好扛的。非不能也,是不为也。她其实更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并不愿意当什么王妃。但是,她却深爱李略,鱼与熊掌,为何不可兼得呢? 王妃见她不说话,以为已经被说动了心,越发放柔声音道:“你若是真爱略儿,就该为他好。你既成不了他的贤内助,又何必留在他身边耽误他。趁早了断才是正经。” “王妃,您说的也不是没道理。但是,您说的那些道理,我怎么听怎么别扭,竟不是在给李略找妻子,倒像是在替他找合伙人。”阮若弱道。 “什么?找什么人?”王妃没听明白。 阮若弱忙改口道:“倒不像是在找妻子,倒像是找个人来跟他搭伙做买卖,非得一个主内一个主外,分别担起责任来,这点竟是择偶的首要。那么夫妻之本呢?难道不是恩爱吗?感情应该才是第一吧?” 王妃却不以为然,道:“儿女的婚姻之事,从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略儿是我儿子,我难道会委屈了他,自然会挑个好的给他。一对佳儿佳妇,恩爱和感情在成亲后也就必然会有了。” 阮若弱暗中叹气,简直没办法跟王妃继续谈下去。夏虫不可语冰,两人的思想完全达不到共识。她是地地道道的传统观念,只认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跟她说感情才是婚姻的基础,她根本嗤之以鼻。古代皇室的婚姻,实质上与现代的婚姻所差无几,都带着强烈的功利色彩,感情是次要的,关键是要有“利”可图。这个“利”,可以是家世,可以是才貌,可以是权可以是财,林林总总因人而异,来个大满贯就更好不过。阮若弱很明白,自己在王妃眼中可谓百无是处。 “王妃,您如果真的不想委屈李略,您就应该尊重他自己的决定才对。毕竟,婚姻是他自己的事,他有权利挑选一个他自己喜欢的妻子一起过下半辈子。”阮若弱还是试着去说服静安王妃。 “他的决定太糊涂了。”王妃的眼光又冷凝起来,“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是他的母亲,怎么能容忍他这样糊涂。” “所谓糊涂,不外乎是因为没有按照您的意思办事。难道,您的决定就一定正确吗?他听您的话,就是聪明孩子,不听您的话,就是糊涂孩子了?王妃,您等于在要求李略为您而活,而不是为他自己而活。事事都要听从您的安排,这和傀儡有什么区别?” “你……好一付尖牙利齿,我是为着略儿好,怎么是把他当傀儡了,你这是在离间我们母子的感情。我好好的一个儿子变得这么不听话,就是让你给教坏了。”王妃一直觉得自己爱儿子的方式天经地义,此时却被阮若弱批评得一文不值,不由得要恼羞成怒起来。 “是,您是为他好,但他却并不开心。父母多半都是这样,把自己的意志强加在儿女身上,还要口口声声曰:我是为你好。但是儿女要不要这样的好,很待商榷。” 王妃一愕,脑海中突然掠过一句话:“你们都是为了我好,可是我却并不快活。”是李略说过的,他说他很不快活,非常的不快活。王妃心里有过刹那间的柔软,但很快又心硬如铁。孩子还年轻,不懂得什么才是更适合自己的,做父母的有义务为他把关,选一个和他真正堪以匹配的佳妇,一时的不快活总好过一世的不快活。 “我的话已经说尽了,你和略儿的婚事,我无论如何不会答应。你曾经救过他,那时我想过让你入府为侧妃以答谢救命之恩,可是此时,就连让你做侧妃,我都不情愿。你知道为什么吗?”王妃的声音冷得能结成冰。 阮若弱不明白,这里那里,她究竟还有多少地方让王妃不满意?愿闻其详。她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王妃会冷声说出这么一句话来:“阮姑娘,你何止是不谙礼数,你甚至品行不端。” 什么什么?品行不端?阮若弱眼睛都瞪圆了。这个罪名是在指责闺中女子有失妇道时用的,她几时不守妇道了吗?冤枉,虽然她是打二十一世纪穿越来的,但一向内心传统,行为检点,并不曾犯了“淫”戒呀! “略儿一定不知道,你原来背着他,在私会七皇子李珉吧。而且你还和这条坊巷姚家的二公子来往甚密,那日在酒肆,我听说你居然当众……”王妃不说了,但眼中轻蔑之极的目光射出来。 “那个不算,那个是我一时酒后失德。”阮若弱赶紧替自己澄清。原来被静安王妃跟踪了半天,难怪一出姚府就被堵住了。当众亲了姚继宗一下,确实是她行为失当了,这充分证明酒不是个好东西,误人非浅。不过仅凭这些就断了她个品行不端,王妃未免太过武断了吧,“王妃,我和姚继宗是好朋友,这李略是早就知道的,至于七皇子李珉,也是李略介绍我认识的,路上遇见说上两句话罢了,不算什么。我并没有背着他花花草草由人恋。” 王妃还以为是使出了杀手锏,没想到被她轻描淡写一语带过,气极道:“这还不算什么?你一个女孩儿,不好好地静守闺阁,整日里穿着男装四处逛,不是跟这个男子闲谈,就是在那个男子处逗留,成何体统!略儿居然还肯这样惯着你,你不是狐狸精又是什么?你下车吧,我不想再看见你。” 下车就下车,道不同不相为谋,这场话确实没有再谈下去的必要,否则阮若弱怕待会的晚膳会消化不良。只是下了车后,王妃冷凝的声音追了一句话出来:“若不是看在你曾经救过略儿的份上,我绝不会对你这么客气。” 这句话比深秋的寒气更有凛冽之意,阮若弱听得心中一颤。不是这么狠吧!难道还想要了她的小命不成?两个人的相爱可以那么简单纯美,想要长相厮守却这么复杂麻烦,她甚至被他的父母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能除之而后快。如果不是她曾对李略有过救命之恩,王妃现在会怎么对付她,还真是不可得知,未必下不了狠手的。他们这样的府第,对付一两个看不入眼的狐狸精,还不跟捺死只蚂蚁似的容易。尤其是王妃已经认定“好好的爷们,就是让她给教坏了”,红楼梦中的王夫人,就为着同样的理由,逼死了金钏儿。当然阮若弱不会像金钏儿那么心理素质差,听上两句重话就跳了井,只要你不来下毒手,甭管什么难听的,她都能左耳进右耳出不往心里去。要跟人开仗,心理素质不好就根本不能上战场,三言两语就被气死了,还打什么仗,趁早回家养在深闺吧。 只是,这场仗确实不是那么好打赢的,情形比预想的还要麻烦,简直快没有胜算可言。王妃的态度是九头牛扳不回的固执,还有一个皇帝在谋划着要赐婚,她和李略,姻缘前路定坎坷呀!难不成,真得要效仿梁祝化蝶才能双栖双飞? 阮若弱心事重重,夜里亥时,披上一件长披风,踏着满地露水出了阮府后门。她有很多话要和李略说,也有很多事情要跟李略商量,可是,等在门外的,却又是秦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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