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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八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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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有什么事啊？”晓维回他一个她自己觉得很轻松的笑。她本来就不常笑，此时再一假笑，那份欲盖弥彰就越发地明显了。 “有事别自己憋着。如果我能帮上什么忙，你说一声。” 下午晓维与李鹤继续讨论那份计划书。有手机铃音闷闷地响起，声音好像从很远处发出。李鹤办公室的门是开着的，外面那间大办公室，晓维的桌子离他的门最近。 晓维站起来：“对不起，我去接个电话。” 李鹤指指靠近门口的那张矮桌：“可那是我的电话在响，我放在包里一直没拿出来。” “哦，对不起。”晓维又坐下。想想不妥，走过去把李鹤的公文包拿过来递给他。 李鹤把电话拿出来时铃声已经停了。他把手机放到一边。“我们继续。你真的没事吗？” “没，真没事。”晓维再次强调。 快下班的时候，晓维等到了她这天一直在等的电话，收到她想要确认的消息。 肖珊珊怀了孕，正在保胎。给肖珊珊办理手续的那个人她也隐约记得，那是周然的朋友，正在看护肖珊珊的人是这个人亲戚。 给她提供信息的人服务周到，还慷慨地附送她一系列免费信息，比如肖珊珊的身高三围手机号码特长爱好等等。 现在的地下行业神通广大，现在的公民隐私权也实在很没保障。这样的私人信息，只需半天就清清楚楚地打听出来。再想想，她自己的手机号码，不也是轻易就被陌生女人得到了，她无需替别人打抱不平。 李鹤踩着下班时间从办公室走出来。晓维正发着呆，李鹤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回魂回魂，下班了。” 晓维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李总，你今天心情特别好。” “可惜没传染给你。你需要解解闷吗？晚上请你吃饭吧，还有我家绯绯。她最近常念着你呢。” “不去了，谢谢。”晓维也开始收拾东西准备下班，她迟疑地说，“李总，能帮个忙吗？” “好。” “你有没有可靠的律师朋友，能替人用最快的速度离婚？” 李鹤看着她，半晌没回话。 晓维说：“算啦。我随便说说。” “我有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就是离婚律师。听说他的代理人的配偶都很愁他，常有人放话要修理他。”李鹤说，“这人符合你的要求吗？” 周然离开数日后回到家中，刚到家就收到了一份快件。 周然多少有些奇怪。他的任何东西一向都只寄到公司，他的住宅地址在公司是保密内容之一。以前他偶尔从保安那里顺道取快递包裹，都是晓维网购的战利品，从没有他自己的。他那一向很灵验的预感又开始报警，让他有些不安。 周然的预感还真是极少出错。那快件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来自某个不算有名的律师事物所的某个不知名的律师，里面薄薄的一张纸上，用最机械化的语言和最没个性的打印字体告诉他一个事实，他的妻子林晓维希望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与他协议离婚。倘若他不同意，林女士将申请诉讼离婚，他将作为林女士的律师与周然交涉。 周然感到了意外，但意外之余又觉得也是必然，似乎如今这种局面早就存在于他的潜意识中，没有躲避的办法，只能等待着它的到来。如今终于是来了。 周然的心跳频率加快了不少，快得他自己有点不适应。等他呼吸稍稍正常了一些，他给林晓维去电话。林晓维的手机不出他所料地无法接通。 现在是晚上八点，林晓维已经下班很久了，不能拨她的办公电话，她独居的地方也没有固定电话。 周然从冰箱里找出一瓶矿泉水喝了几口，按那份信函上所留的电话给那名律师拨过去：“打扰了，崔律师。我是周然。” 崔律师开口不到十秒钟，周然就后悔拨了这个电话。 这位崔律师的声音尖锐刺耳，是他最讨厌的那种声线。崔律师说话慢声慢气拖长音，是他最讨厌的那种腔调。 刚才也不知道脑细胞都做什么去了，竟然愚蠢到主动地直面一个陌生律师。周然在心里自嘲。可是电话已经接通，他立即挂掉太失礼，只好硬着头皮听下去。 崔律师对着电话给周然背诵或是朗诵了两分钟他们律师事务所的简介，又给周然背诵或者是朗诵了三分钟关于协议离婚与诉讼离婚的定义与办理程序，然后他告知周然，他即将受林晓维的委托在某月某日向法院递交离婚申请，如果周然坚持不同意离婚的话。他还语重心长地劝诫周然：“林女士顾全你的身份和声誉，不愿与你对簿公堂，她希望能够私下解决最好。她这样为你考虑，你身为男人，也应该多为她着想一点。” 周然与很多律师打过交道。因为立场的关系，他对这个行业里的大多数人都不喜欢，正如他也不喜欢他的绝大多数同行。可是，那些讨厌的律师加在一起也不比此时这名崔律师更讨厌。他说声“谢谢”赶紧挂了电话。 这一通电话的通话时间是五分钟，周然总共说了三句话。他疑心林晓维精挑细选了很久才找到这么一个人来折磨他。 周然收到那份快递时才刚刚进门放下行李，一身的风尘仆仆，连澡都没洗。他去冲了澡，换了身衣服。然后，周然重新出门，开车去了林晓维现在的住处。 晓维的住处管理严格，进出需出示用户卡，外人单独进入要登记和通报。 周然只来过这里大约四回，从没留心过这里的管理员是男还是女，那管理员大叔却认得他，一见他就说：“她还没回来呢。” “谁？” “二十二楼的那位林小姐呀。她最近好像报了个学习班，经常晚回来。”大叔热情地说。 周然没心情和体力对他报以同样的热情，又不好不理他：“人来人往这么多人，您全记得住啊。” “别人记不住，林小姐我记得住。长得漂亮有气质，待人温和有礼貌，娶她的人有福气着呢。年轻人，你得加把劲，这样的女人可不愁人追。” “你怎么知道我没追上？”周然有气无力地说。他一晚上遇见两个话痨，连带着他自己也话痨了。 “哎哟，你若追上人家了，会不知道人家的行踪？哈哈哈哈。”那老男人洪亮的笑声震得周然耳朵疼。 老男人笑声虽可恶，人倒很厚道，主动地拨了晓维的房间号。延绵的铃声久久不绝，始终无人接听。“瞧我没骗你吧？” 管理员说，“不过，她一般九点半就回来了。” 周然道谢离开。 这幢大厦的地下停车位不能直接通到楼道，任何人都要经过正门才能进入，地上也有不少停车位，简直就是为了方便某些人守株待兔而设计。 只是周然心中有预感，他今晚等不到林晓维。所以当他顶着困意等到差十分十点仍没等到她时，他也没多失望，只是觉得累。 周然在笔记本上撕下一页纸写了几个字，折起来，回到刚才的值班室，交给那管理员：“麻烦您帮我转交给她。” 值班室里飘着隐隐约约的戏曲音乐，这位管理员大叔正在听戏，悠悠然然地跟着音乐哼几句小曲。他朝周然裂嘴一笑：“哎哟，现在不流行发短信，重新流行传纸条啦？” 周然索性不回应了，向他行个致谢礼就要离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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