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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〇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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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周然先生，我也是有人身自由的，你不能逼我接我不想接的案子。就算是我迷信好了，我还是一枚大好的未婚男青年，多掺几脚这种合谋破坏别人婚姻的事儿，我自己的姻缘就没着落了。 “我不是请你帮我离婚，我是请你帮我离不成婚。这不是合谋破坏婚姻，这是帮人挽救婚姻。” “我不明白了，律师满地都是，你为什么偏偏要找我？你是个偏执狂。” 周然觉得这句式很熟，原来是晓维昨晚说过的。说不定她也这样想，把他近来的所作所为全打上偏执狂的标签，所以他说再多也没用。 “你了解我的个性和喜好，熟悉我和晓维的过往，甚至对晓维的个性也比较熟，所以我不需要一遍遍地向你解释阐述我们过去的生活。你知道我有多不喜欢讲故事，尤其讨厌对不熟的人讲自己的私事。” “我可不了解你，一点也不了解。我更不了解你俩的过往，鬼知道你们怎么弄成现在这德性。你也够出乎我意料的，花了这么长时间没搞定老婆不说，最后还得闹上法庭。说出去不嫌丢人啊。”周律师连连抱怨，但不再拒绝。 工作效率一向被周然所轻视的某部门，这一次也太神速了些。周然在最短的时间内便收到了晓维的起诉书。 “一般来说，三个月内就会有结果。如果你坚决不同意离婚，法官应该不会判决你们离婚。不过，我说的是只是通常情况，不排除例外。但即使是你赢了，六个月后她还可以继续申请离婚，到了那时候，她胜诉的机会就很大了。”周安巧向周然解释。“当然，最好的结果是她撤诉。不过依我看，你早就把最好的时机错过了。” 周然不否认。 “按你前阵子的说法，这事应该已经向着好的方向发展了。怎么又成这样了？” “因为我点儿背。”周然回答得谦虚。莫名其妙地出了肖珊珊这档事，把晓维的新仇旧恨一起激发出来，这不是点儿背是什么。 周安巧费了点劲，从周然口中挤出不少内容。他奇道：“若说是误会倒罢了，可她说她相信你的解释。那她为什么还这么态度坚决？” “我若全弄得明白，我就不至于和她成现在这样了。” “你的本事都哪去了？我还记得我刚认识你那会儿，你在谈判桌上一个人唬住了一群老外；前两年老陈想挤掉你独吞那工程，偷鸡不成，反被你坑了一把。结果现在，你连一个林晓维都搞不定。” “工作归工作，生活归生活，领域不同。”周然说。 晓维在起诉书中说，两人结婚过于草率，缺乏感情基础，彼此了解不够，婚后个性不合，她认为这桩婚姻没有存在的必要。她把他俩的婚姻否定得很彻底，但只字未提引发他俩矛盾激化的那些事件。 周安巧逐字逐句地研究。“这起诉书写的够厚道的，一句你的坏话也没讲。一般来说，这种时候她应该痛踩你抹黑你，在法官那边先拉拉同情票才对。你和她最近说过话吗？” “从她起诉之后就再没有了，见不到她，她也不接电话。” “死缠烂打呀。这城市一共就这么大，她能去的地方又有限，跟踪她，堵截她，鲜花礼物甜言蜜语……这最基本的追女招术你都不会？”周安巧看着周然脸上浮出的诡异笑容，无奈道，“好吧，我知道你做不到。” “其实我以前也曾经试着做过……这些招术对她没什么用，只会让她更烦。” “总之，你已经上了她的黑名单。我去跟她沟通一下试试，希望她能对我客气一点。” 过了两天，周安巧对周然说：“我要对你老婆刮目相看了，她现在简直是油盐不进，百毒不侵，就像突然练成了什么神功似的。她如果在法庭上也这么坚决，那可不好，不好。” “哦。” “总之，你就一口咬定你不离婚。离婚案的唯一判定标准不是谁对谁错，而是感情破裂与否。所以，你只需要表达出诚意，百分之百的诚意。你必须得让法官们相信，你深深地爱着你妻子，你不能没有她。” “哦。”周然正盯着面前的报纸。报上有丁乙乙的新文章：“婚前总渴望天长地久，婚后总想着能撑多久。”。她的文章的下面，另一个专栏作者写道：“我想喜新厌旧，奈何新不如旧。”周然把这张报纸一揉，丢进废纸篓。 “你到底有没有听我在说什么？喂，那张报纸我还没看！” 林晓维也在与她的代理律师讨论案子。 “如果这一次你的起诉被驳回，六个月后你可以继续起诉，或者等到分居满两年。别担心，只要你想，婚是一定离得成的。我们现在应该做的，是如何使你的利益得到最大的保障，让你能分到更多的财产。”崔律师说。 “我不介意分多少财产，我只要离婚，越快越好。我不愿意等。如果我能等上两年，我也就不用请您帮我了。” “明白。但是你若真想早点离婚，有些事情就不该瞒着我。” “崔律师，你指什么？” “你们离婚的真正原因。我办理过上百件离婚案，但凡要走诉讼这条路，一定因为有不可调和的、无法在私下里达成一致的矛盾，比如说，有人为了抢孩子，有人为了争财产。我不得不说，从外人的眼光看，你和周先生是很相配的一对。这世上貌合神离的夫妻多得很，多数人都在凑合着过日子。尤其是林女士你，一看就是个温柔传统型的女子，若非有什么让你无法忍受的原因，按说你不会选择这条路的。” 这中年男人的眼光毒辣，每一句都说中要害。晓维被一个局外人说中心里的秘密，脸上浮现出些许不自在：“我们感情不合，我要离婚，他不同意。就是这样。” 崔律师用催眠的口吻循循善诱：“我知道这种事情对很多女士来说有些难以启齿。但是既然我们已经走到这一步，这些事情必须要面对。”他把音量压得更低，“你遭遇过家暴吗？或者，你们的性生活有问题？他有一些奇怪的癖好？” “你怎么能这样想？”晓维从没想过要与一个陌生男人讨论这种话题，微微红了脸。 “因为我得承认，他单从外表看很完美无缺。很多案例表明，越是看起来完美的人，就越有不为人所知的隐疾。林女士，如果你能提供这样的证据，你绝对不需要等很久。” “没有！”晓维矢口否认。 “总该有个特殊一点的原因吧？” 晓维垂头不语，但是她拿杯子的手稍稍出卖了她的情绪。 “林女士，你对我不够坦诚，我怎么能尽最大的努力帮助你？” 法院尽心尽力地促成了一次双方面对面的调解，希望他们能够心平气和地商谈。这当然是被告方刻意要求的。晓维不希望给法官留下强硬无礼的印象，她虽然不情愿但也答应了。 女法官语重心长：“百年修得夫妻一场，有什么事情不能坐下来好好谈谈？” 晓维与周然都不是擅长在人前吵架的人，当着法官的面，翻来覆去也只是没有任何的创意的那两句：“我要离婚！”“我不离。” “这么样哪会有结果？你们总得给出一个能说服对方的理由吧。”女法官暂时离席了。 “我的理由，你只会比我更清楚。”女法官一撤，晓维立即说。 “事情过了那么久，你现在翻我的旧帐，我当然不接受。” “我反应迟钝，不行吗？如果你十年前杀过人，现在就没罪了吗？” “林晓维，你现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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