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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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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世界上最爱我的那个女人去了 听妹妹那边哭哭啼啼,我的心一沉。母亲多年的高血压、心脏病我是知道的。我追问妹妹到底怎么回事,妹妹那边就只是哭。 “哭什么哭,赶紧说话。”我这边也急了。 “妈昨天夜里突然昏倒在家门口,说是心脏病突发。被邻居发现,送进医院。经过抢救,已经好起来了,我们想等出院了再给你电话。谁想今天中午,就刚才,妈想起身,自己上厕所。我把她扶到厕所门口,等在那里。就听见妈‘哐当’从马桶上一头栽了下来……”妹妹继续哭着,“医生说是脑溢血,现在还在抢救。估计这次怕是不行了,问家里还有什么人没有,赶紧叫来见上一面吧。” 我的头嗡一下大了,冲电话里大叫着:“你先赶紧回去照顾妈,我这就往回赶。” 家里突然生了这么一个变故,让我的脑子全乱了。穿上衣服,拿了车钥匙,冲出家门,发动车子,才突然醒悟:我的“根”不在这里。重新冲回楼上,翻出韩絮的电话号码。加入公民以后,自己没有回过老家,我需要找人咨询一下回国去领事馆签证的手续问题。韩姐告诉我可以直接去那里办加急的,多花些钱,等一两个小时就可以了。同时安慰我不要太伤心。谢了她后,我又直接联系机场的回国航班,当天的票说是已经不好买了。我告知了我的特殊情况。接线员叫我直接上机场来等空位。现在不是旅游旺季,运气好应该可以捞到座位。放下电话,我驱车直奔领事馆。来到那里,领馆还没有开门。我只好等待,而脑子早已飞到了我妈身边。 我和妹妹对母亲的感情很深。从小,父亲在外飘荡打工,就是现在所说的民工,而母亲是个传统而纯朴的农民。一年只有春节才能看上两眼父亲。而等父亲不再外出打工的时候,我也已经离开家上高中了。父亲十年前在我出国前去世了。小妹在县城制衣厂找了份工作,妹夫是国有企业的干部。一家子住在县城。后来我从国外寄钱回去,让妹妹给妈在县城她家附近的小区买一栋房子,把妈从农村接了去。一切为的就是让妹妹能很好地照顾老妈。 我不知道为什么农村和城市会有那么大差距。当我在村外那条小河中和伙伴们光屁股摸鱼的时候,我是快乐的,快乐得就像接触文明前的人猿泰山。上了高中,我所有的玩世不恭,愤世嫉俗在城乡结合的一瞬间爆发了。我的口音成了同班同学耻笑的对象。而我的口粮,为了省钱,我每次只买个馒头,卷大葱,蘸酱油。就这,在同宿舍那帮男生眼里,便成了野人。一次期末考试前夕,母亲怀抱着微有余热的一包袱皮儿用借来的面粉烙的大饼,赶了几十里山路,出现在我宿舍门口,我的眼眶湿润了。然而透过模糊的泪眼,我看到了同宿舍另一个男生邪恶而轻蔑的笑容。我几个月忍耐的愤怒和屈辱全部宣泄出来。我攥紧我的拳头,攥紧了我那从小就在太阳下打过猪草,搬过石头的拳头,一拳打了过去。我哭了,我歇斯底里地打着那个邪恶的笑容,用尽自己的全力,像要把它打碎。我妈也急了,拖着我的胳膊叫着:“娃儿,做人,堂堂正正地做人是用脑子,不是用拳头!” 想到这儿,我偷偷拭去了眼角滑下的一滴泪水。多少年了,我没有流过这样的眼泪…… 领事馆的门开了,我第一个冲了进去。看着接待员满不在意的眼神,我忍了,为了尽快看到我娘。接待员听完我的陈述,突然变得和颜悦色起来,事情也办得异乎寻常的顺利。我想也许是我眼中深深的悲伤感动了她。一个男人的酷是可以装出来的,而那份沉重的悲伤是永远装不出来的…… 办妥了签证,我驱车直奔机场。来到柜台,小姐告诉我现在还没有位,让我再等一会儿。再过三四个小时,就会有一班飞机直飞北方那个城市。如果这班错过,我便只能再等一天。我不是个信上帝的人,但在那一刻,我却真的祷告起来。我的上帝起了作用,小姐告诉我有一张退票。我激动得就差没抱起那个小姐,在她那满是白粉的脸上啃上两口。我火速用手机给大顺打了个电话。我家离机场还有四五个钟头的车程。我让大顺给我安排一下车子,省得耽误时间。一切都搞定。我看看时间,还有一个钟头就可以登机了。就在那个时候,我突然浑身上下打了个噤儿,就像小孩子尿裤子打的尿噤儿一样,我有些奇怪。机场暖气很足,不冷啊。这时,我的手机刺耳地响了起来。 电话那头是妹妹泣不成声的话语:“哥,妈妈去了……” 那一刻我没了意识,只轻轻嘱咐一句:“和医院商量一下,一定把遗体送回家,等我回来。” 当人遭遇重大变故的时候,往往搞不清是梦还是现实。那一个小时,我就像行尸走肉。我麻木地看着众生,看着这个世界。终于在飞机飞越北冰洋上空的时候,脚下巨大的寒意让我明白我是回家……奔丧……那一刻,我的眼泪狂淌。掩着面,我听到旁边一个孩子脆脆的童音:“妈妈,叔叔哭了,叔叔不乖,是不是他妈妈骂他了?” 我转过脸,看见一个三岁孩子无邪关切的眼神,咧开嘴想冲她笑笑。我想我的样子一定极难看,因为在我笑过以后,那个孩子竟然吓得哇哇大哭。我终于彻头彻尾地醒悟过来——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那个女人永远的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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