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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四


  李立平没想到方宁颜会不接自己的话头,他其实是很想和宁颜谈一谈的。

  因为是学校的附属医院,他现在住的是一间单人病房。

  宁颜支了张躺椅睡在一边,原本,李立平想说,其实用不着陪床的,可是终究没有说。

  这个女人没有睡在他身边,有多久了?久到他对她的呼吸都开始陌生了,他一直弄不明白,这么一个依赖性极强的,有点娇气的软弱的女子,她是哪里来的勇气哪里来的头脑,居然骗了他们一家子?正如他一直没有想明白,她为什么咬死了要跟自己离婚一样。

  为什么呢,尤其在自己往上走的这个时候?

  李立平下了床,在黑暗里盯着宁颜身体的轮廊,看了一会儿,她还是那么苗条细巧,也老了些,眼角有细纹,她当年是多么地年青,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以为认错了人,象个大学女生。

  那久远的记忆翻腾上来,还着咸湿的气味,在黑夜里弥漫。

  宁颜第二天下了班以后又过来了,打了水替李立平擦洗。

  李立平在温热的毛巾下突然轻轻地捏住她的手指,可是宁颜挣开了,把水拿去倒掉。

  她不过是出于人情来照顾他两天,无关爱情。

  李立平看着站在窗前望着楼下的宁颜这样地想着。

  自己跟方宁颜的这场戏是真散了,他独自懒在黑暗的舞台上,眼前还有一些光的碎影,声的片断,然而那又有什么意思呢?

  李立平的伤本就没什么,很快地出了院。

  又足足拖了半年的时间,快到夏天时,李立平与方宁颜终于协议离婚。

  女儿缓歌给了宁颜,可是,李立平拿走了家里全部的积蓄与房子的产权,产权转让证明已在前一天办好,宁颜签得很爽快。

  出了法院的门,李立平叫了一辆车,问宁颜要不要一块儿坐了走。宁颜说不用了。李立平说,下学期,他开始可以使用公家的轿车了,宁颜笑了一笑,说,那很好呀。

  不知为什么,李立平刷地红了脸。

  他们在街角分了手,李立平临走前问,下周他想看看缓歌可不可以,宁颜答应了他会把缓歌带来给他看。

  宁颜没有想到在第二天,李立平又约了她在一家茶社里见面,宁颜很犹豫,但是李立平说有重要的事跟她说。

  原来,李立平所说的重要的事是,想给宁颜一笔钱。

  他拿了张银行卡,说里面有八万块钱,还是给宁颜的好。

  宁颜说谢谢你,我不要,真的。不要。

  “女儿上学吃穿什么的是很费钱的,不是说马上还要让她学古筝吗?一堂课又是几十,不过你放心,我答应的赡养费每月是不会少给的,这个是另外的钱。”

  宁颜说:“我不要。赡养费我要,可是这个,不必了。”

  “说起来,其实这原本是你们家的钱。”

  “别提这个了。”

  李立平看宁颜态度坚决,把银行卡重收回皮夹:“那么,我就用缓歌的名字存起来,她随时可以用。”

  本来,李立平想请宁颜吃饭的,可是到这个时候,又不想开口了。不想宁颜反倒提出来请他吃饭。两个人选了一家门面大些的菜馆。李立平替宁颜布菜,宁颜也吃下去。

  两个人默默地吃完饭,宁颜说要回去了,缓歌在家等她。

  李立平本想问下你现在住哪儿,到底还是没有问。

  在各自回家前,李立平突然对宁颜说:“我曾经以为你是我的天使。”

  宁颜略微惊讶地看向他。

  李立平接着说:“是把我从沉闷无光的生活里解救出来的天使。可是现在我才明白,谁都不是谁的天使。”

  宁颜说:“我从来就不是天使。”

  两人互道了再见,各自转身走。

  李立平却又停住了对着宁颜的背影喊:“宁颜,你有没有……”

  这灯光明亮的大街上,那半句话再没有出口。

  李立平一边走一边想,自己秘书,那个男孩子,在女友提出与他分手的时候,一遍一遍地在电话里追问:你到底有没有真正爱过我?

  有没有?你说,有没有有没有有没有?

  李立平却已没有了这样的任性的勇气。

  宁颜也往之芸家方向走,路过一家音像店,店里传来歌声:我不是你的天使也不懂你的天堂当月光变成你的目光我不看你过往宁颜突然明白了李立平想要问的有没有究竟是什么。

  不过现在宁颜觉得,有或是没有,不要紧了。

  现在方宁颜唯一担心的事就是,自己离婚的事,该如何去对母亲说。这件事,宁颜真的是先斩后奏了。

  母亲至今蒙在鼓里,以为他们只是分居。

  这是方宁颜三十多年来,第一次瞒着母亲做的一件对她而言几乎可算得上是惊天动地的事。

  宁颜对之芸说想搬出去住,之芸不答应,她怕宁颜在这种时候一个人住着,难免东想西想,入了死胡同里,只说自己的老妈舍不得缓歌,叫宁颜好歹再多住些日子,等自己那边的房子装修好了,那气味也散尽了,这边的房子横竖是要卖掉的,那时候再搬不迟。

  这一年,方宁颜离了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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