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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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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那好。我也不错。学院里的工作还算顺,前些天刚做了干部评议,我的口碑还是相当不错的。忙是比过去忙得多了。” 李立平淡淡地说着:“现在做领导,也是不容易,管理是一方面,还要创收,钱上面稍稍比别的学院差一点,一个个都是要跳起来的,知识分子现在也没功夫装清高了,钱嘛,大家都是喜欢的。我们学院,这一两年还算可以,一开始大家都觉得思品学院没什么戏好唱,可是我说呢,要想唱好戏,总还是有办法的,看各人的本事了。” 宁颜安安静静地听着他说,奇怪,她现在并不觉得他的话有多么刺耳了。 因为他不再跟她有实质性的关系,除了女儿这一层,他不再与她及她的生活有关联,她有就可以选择对他的缺点视而不见。而视而不见是一种宽容,这样的宽容来自于解脱,无关爱情。 李立平也细打量着方宁颜,心里的奇怪象水底泛起的汽泡,一串一串,不能成形,可是,细微的,咕咕咕的在心头响着。 这个女人离了他并没有憔悴凄婉,甚至她身上的原本那种小女人气都少了不少,看上去笃笃定定的,他有意无意间透露给她的那些话似乎对她也没有什么影响,她不哧笑不批评,只一味安静,偶尔笑一下,却也不是过去的那种象尖刺一样的笑。 李立平觉得,方宁颜,不一样了。 半年以后,李立平再婚了,听说娶的是他们学院里新来的一个讲师,小他十五岁。 有一次缓歌见了父亲回来,突然对宁颜说,爸爸那里的那位新阿姨,肚子里有宝宝了,奶奶说,一定是个小弟弟。一定是。 宁颜想的是,应该对女儿说真话了。 以为孩子不明白,其实,小孩子是以他们自己的方式在明白着吧,宁颜想。 于是,宁颜对女儿说:缓歌,爸爸家有新阿姨马上还有小弟弟,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缓歌低头想了一会儿说:“那个是爸爸的新太太。” 宁颜说:“是这样的。因为爸爸跟妈妈,对许多问题的看法不一样,所以决定不在一起了,但是妈妈还是妈妈,当然爸爸也还是爸爸。” 缓歌问:“那么爸爸跟新阿姨看法一样吗?” 宁颜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隔了许久,缓歌说:那么妈妈,咱们俩一辈子看法一样吧。 宁颜说:好。 54 方宁颜还是每个月带女儿去见李立平一次,让孩子跟他过一个周末。周日晚李立平会送回女儿,偶尔,他也跟她商量着把孩子接回去多住几天,他的新妻子待孩子并不刻薄,宁颜渐渐地觉得,在那痛苦纠缠的几年里,其实自己也错得很多,她在不爱他的时候选择婚姻,选择嫁给他,本身就是一个害人害己的错误。在以后的许多年里,她没有好好地待他,李立平说得对,他也何尝不是一个可怜的人。 过了些日子,李缓歌告诉妈妈,爸爸家里,多了一个小妹妹。 李立平又生了一个女儿,在他的年青妻子做月子的这段时间,他很少有时间来看缓歌,这一天,他打电话给宁颜,说想见见女儿。 见面后宁颜向他道喜,一瞬间他的脸上有一种非常薄脆的窘意一掠而过,然而下一秒钟他还是笑着说:“多谢。小孩子很好,生下来有七斤重,雪白的皮肤,头发乌黑的,才两个多月,眼神就会跟着大人转,灵得很。缓歌,以后,你可以经常同你小妹妹玩儿。 缓歌没有出声,过了一会儿忽然说:“我想我快要没有时间陪小妹妹了,我要上一年级了。” 李立平说:“呃,是啊,缓歌要做一年级的小学生了,是在妈妈的学校上吗?那是个好学校。” 李立平想带缓歌去玩儿一会儿,这一回,不知为什么缓歌不肯去,她说,她要回家去练古筝,明天要到老师那里去还课的。小姑娘贴着妈妈一步也不肯离开,李立平拉了两回都给她挣了开去,宁颜只好说,下一回再叫他带孩子出去吧。 宁颜带着女儿回家,李立平站在那里一直没有动,看着母女俩远走。 拐过一个弯时,宁颜看见他还呆站在那里,隔得远,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宁颜想,不管怎么样,她总还是希望他在她看得到的地方快乐幸福着。而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发生在他身上所有的事,就与她无关了。 小缓歌学古筝快四个月了,这孩子其实并不十分聪明,奇怪的是,她对古筝有着异常的兴趣,认谱极快,手法也好,能一连一两个钟头坐在那里安静地弹奏。宁颜对这种乐器也十分有兴趣,跟着女儿一起学,母女俩有时你弹一曲我弹一曲,简单得近乎单调的曲子里,有着无比的宁静。 老师住的离她们家挺远,可是宁颜还是坚持选了这位老师,觉得她有耐心,尤其懂得赏识孩子的点滴进步。每周一一下班,宁颜就会带着女儿在街上随便先吃一点东西,然后赶到老师家里去上一个半小时的课,再坐了车回来。这一个周一也不例外。 今天有一点小雨,楼道里有一点滑,宁颜一个不防,滑了一下,人向前一冲,跌了下去,膝盖正好磕在台阶上,好半天才爬起来。 回到家,宁颜卷起裤腿,看见膝盖上磕破了一个口子,血糊糊地一片,缓歌吓坏了,抱来了小药箱。宁颜自己用温水把伤口洗净,涂上药,用纱布包好,一边还跟女儿闲话:“你看啊,妈妈包得好不好?这个呀,是我们学校卫生室的严老师教我们的,她是红十字会员,等你上了三年级,她也会教你们包扎伤口。” 听着妈妈从从容容的语气,缓歌也不怕了。宁颜打发女儿去写拼音,她在一边陪着,看书。膝盖上火辣辣地跳着痛。 宁颜看着女儿的侧脸,她认真的时候,会微微嘟着嘴,替她平凡的面孔增添了一些俏皮,显得很可爱。缓歌的头发很好,又软又顺,宁颜给她梳了两根松松的麻花辫子,谁看了都说好,很适合她,并且,现在这个年代,真的很少有小姑娘梳这种辫子了,看起来倒十分别致。 宁颜微笑起来。 宁颜想,女人在渴爱的时候,总是格外地脆弱,风吹草动间都会觉得委屈。 委屈,何尝不是一种惰性? 宁颜想,她可不委屈。 摔了就摔了吧。就算伤筋动骨又如何?接吧接吧还照用。现在的她,有一份固定的高尚工作,业余时间亦可挣些外块,并且满足自己的爱好,自做自吃,养活自己,孝敬父母,培养女儿,与父母亲近平和,相处十分愉快,女儿乖巧懂事,并且,她有大把可供自由安排的时间,有两个很要好的能帮得上忙的朋友,也不用费力敷衍任何人,她委屈什么呢? 不,她不委屈。 一点也不。 缓歌转过头来看着妈妈:“妈妈,你在笑什么?腿痛还笑吗?” 宁颜说:“腿痛,但是妈妈想到一些好事了,所以在笑,你快快做。” 女儿睡了以后,宁颜开始做自己的事。 她开始写长篇一点的小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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