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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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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樊疏桐给老雕打电话:“雕哥,你杀了我吧,我不干了。” 老雕显然已经知晓事情的经过,不慌不忙地劝他:“疏桐,你不要冲动嘛,有话好好说,什么杀不杀的,说着晦气。再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没什么大不了的?”樊疏桐抢过话,“就凭这批货可以让我死十次都不止!雕哥,我一向信任你,你说过的,我们做的生意只是打打擦边球,不会挨枪子儿,雕哥,你自己说,这事挨不挨枪子儿?我知道我欠你的,你救过我的命,我这条命都是你的,我怎么还都可以,但是你不能骗我……” “疏桐!你言重了!”老雕也有些动怒,电话里的语调抬高好几度,“这些年我怎么待你的,你心里有数!我不告诉你是为你好,怎么能说是我骗你呢?这么多手下,我最看重的就是你,我老了,扛不了多久,我的位置迟早是你的……” “不,雕哥,我不要你的位置,我只想过正常人的生活,不用像现在这样担惊受怕,我脑子里的伤你是最清楚的,说不准哪天就挂了,我想安安心心的过两年清静日子,这事我真干不了了!”樊疏桐主意已定,无论老雕怎么劝说,他就是不肯再过这种刀尖上的日子,第二天直接去公司收拾东西走人,阿斌问他公司怎么办,他就一句:“雕哥会派人来的!”阿斌又道:“那湖滨那块地怎么办?我刚打听了……” “怎么样?”樊疏桐对这事是很上心的,马上放下手里的东西,这才是他现在要办的头等大事!阿斌说,连波买的那块地属于湖滨乡的,他去乡政府负责批地的部门打听了下,樊疏桐看上的那一片已经有人定下,连定金都交了,约好了十天后签合同。樊疏桐问:“他们开价多少?” 阿斌做了个手势。 樊疏桐一颗心顿时凉到了底。 …… 樊疏桐觉得,人生就是个巨大的陷阱,谁都逃不脱。当两天后,老雕亲临聿市,将一张空白支票递到他跟前时,他就知道,他这辈子都逃不脱了。他当然知道老雕是如何知晓他要买下那块地的,阿斌就是老雕安插在他身边的眼线,他打个喷嚏都会传到老雕那去,他只是觉得悲怆,他所做的这一切朝夕能理解吗? 老雕倒是把话说得很圆,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我实话跟你说吧,我也不想干了,我比你还累!可是这一摊子事,手下这么多兄弟,不是说打发就打发的。我在这条道上拼拼杀杀半辈子,也真是受够了,但兄弟们跟着我拼了这么多年,我总要安排好他们后半辈子的生活吧?否则道上的人怎么看我?所以我大可以跟你交个底,一年,顶多两年,我就收手不干了,这两年赚的钱就是准备用来解散手下这些兄弟们的,也包括你的,既然现在你急需用钱,我就把这笔钱提前给你,你帮我再撑两年,两年后你想干嘛就干嘛,我老雕决不说半个不字!” “两年?” “没错,两年!” “可你这张支票没填。”樊疏桐的语气软了。 老雕老谋深算,笑答:“你自己填,你需要多少就填多少,反正印鉴啥的都盖好了,你随时可以去银行兑现。” 樊疏桐不解:“为什么要我自己填?” “因为你在我心里是无价的,我指的是这份兄弟情谊。”老雕指了指自己的心,一字一句清晰有力,“在这里,除了我的家人,我最最在乎的人就是你。一年前你受伤的时候,我比谁都急,比谁都担忧你的生死,我这辈子不知道受了多少人的欺骗和背叛,在遇见你之前,我几乎不相信任何人了,但是很奇怪,我就相信你。所以你在我心里是无价的,信任无价,懂吗?今后无论你有什么事,只要是用得上雕哥我的,我必效犬马之劳,疏桐,你还不信任我吗?” 路况很不好,刚下过大雨,路上滚了很错碎石,别说樊疏桐有伤在身,就连朝夕也被颠簸得吐了好几次,樊疏桐气得骂她:“叫你别来,你偏要来!”朝夕狠狠地回道:“我不来,你要死了谁给你收尸?”“哦,谢谢,你还记得给我收尸。”樊疏桐恨不得把她扔出车,可又不时用眼光打量她,想来最近她备受煎熬,脸瘦得都凹进去了,眼窝也是,更加衬得一双眼睛鬼魅似的大得吓人,都这个时侯了,她都不忘跟他斗嘴,一秒钟的缓和都不给他。 “出了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你们都瞒着我?” “不是我要瞒的,是他们要瞒的。” “多久了?”樊疏桐也是因为整天躺在病床上,眼底熬得布满血丝,见朝夕没明白过来,就吼,“我是说连波失踪有多久了!” “四五天吧。” “混账!”樊疏桐狠狠捶了下方向盘,“四五天!我居然一点信都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不去找?” 朝夕蓦地就涌出满眶的泪:“找了,都在找,你爸和寇叔叔派了好几架直升飞机日夜搜救,很多警卫战士也都在溃堤附近进行拉网式寻找,没用,一点消息都没有……”她瑟瑟地抖起来,这几天她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过来的,每天都哭,不停地哭,她真怕自己还没见到连波就哭死过去,想过很多种分开的可能,就是没有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他说过他最怕看不到她了,即便不能守在她身边也一定要看得到她,哪知道竟然是她先看不到他了,这些天拼命在脑子里拼凑他的样子,结果反而是越来越模糊,他的脸,整个地模糊了…… “不是还没见到人吗,哭什么哭!”樊疏桐被她的哭声搅得很烦,板着脸呵斥道,“生也要见到人,死也要见到尸吧,现在还不是你哭的时候!”一边呵斥,一边愤恨地摆弄方向盘,转过来转过去,心情糟糕到极点:“如果你早点告诉我,至少我还能争取到更多的时间,五天了,你们现在才告诉我,就算他没被洪水冲走,只怕也饿死了,混账!你们这群混账!” “你爸不让我说。”朝夕抽泣着说。 “你听他的?他都恨不得我死!”一提到父亲,樊疏桐的表情就扭曲得可怕,面目全非,当时他们正行驶在一条狭窄的山路上,左边是山坡,右边是被雨水浸软了的松土,稍不留意就会跌下几十米高的陡坡,樊疏桐刚把方向盘打向左边,猛听到头顶有轰隆的声音,当即拼尽全力往右打方向盘,一秒,顶多两秒,一块巨大的落石滚落在车边,朝夕吓得尖叫,樊疏桐也吓得动弹不得,因为他的半个车头已经陷进了右边的松土,正在缓缓下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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