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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晚学术部庆功宴弄到太晚,我没睡好,早起想找人发泄发泄,于是就想起还有一放我鸽子的女朋友了。”

  庄柔哦了一声,知道他是要兴师问罪,沉默。当气氛开始“冷冷的”时,她没好气地想,其实她和陆年羽大部分时间是互相鄙视,哪是她单方面的?

  “对不起。”

  “得了得了,你这样子,苏黎又得说我欺负你。她都不怪你,我还能说什么?”陆年羽做了个标准的狼笑,想抱她,她马上推开。“别这样。”

  他脸色一瞬阴沉,不依不饶地又将手臂勾上了她的腰,拉近自己。“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偏过头去。“老毛病了,不是说过不碍事吗?”

  他一怔,知道她是在敷衍他,故意岔开话题。他问的不是她的病,说来好笑,两人在一起的时间并不算短,她经常去医院却从来不肯告诉他,不让他陪着。关于她的一切,他都是从苏黎那里知道的,她从没将他当男朋友看待过。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我说的是,我们,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喜欢我?”

  “应该是……喜欢的,但我不知道怎么判断。我怎样才算是喜欢你呢?”

  陆年羽总觉得庄柔有很奇特的价值观,她笃信一切看得见摸得到的东西,迷信科学定律、公式定理、逻辑推理,喜欢填字游戏、数独、化学实验,疯狂地喜欢读各种稀奇古怪的书,上课从不迟到,作业从不迟交。她也有业余时间,用来写小说,写她从来没赞赏过的爱情。

  对于她的同学来说,同是经管系国际班的班花,相比于外向美女苏黎,庄柔几乎总是隐形的,“氧气美女”从此得名。

  至于他是怎么把高不可攀的“氧气美女”骗到手的,是因为在法语选修课上,他开小差做填字游戏和数独都比她快。正如同苏黎事后的评论——“小柔不太习惯有人比她聪明,逮住一个,她必然要把你锁在身边,往死里折磨。”

  而两个月后,他还活着,于是苏黎再次评论——“也许她起了研究的兴趣,想把你圈养起来,喂肥了再细细观测你的活动。”

  她为什么要和他在一起?当一贯避人的她答应了帮他做论坛,他欣喜若狂地觉得她开始喜欢他了。结果,不了了之,她甚至不愿费心告诉他为什么。

  “我到底怎样才算是喜欢你呢?”

  已经将近正午了,窗边洒下秋日的阳光,在她暖珠色的唇上镀起一层金边,有些晃眼,她一直让他头晕目眩。托起她的脸颊,莽撞地吻下去,他干脆就给她一个判断的标准。

  怀中少女惊慌不已,再次开始推他。她的唇很干,但依旧柔软,有一种苦涩的味道,让人联想到医院,仿佛她全身都包裹在这层药味的皮肤下。他莽撞地深入进去,想要穿透那种苦,寻找每个如花蕾般的19岁女孩都该有的芳香。然而他没有找到,直到很久之后他才明白,那苦涩不来自医院,只来自她心底最深的地方。

  就像他的理科思维严重接受不了的意识流小说,有时还是会读下去,希望那个呓语的精灵在表达着某种埋藏深深,却纯致而柔软的自我。他怕失望,怕最终发现,这不过是一篇形散神也散的散文,没有深意。

  要等到更久之后,他才释然。她不是小说,不是散文,而是充满晦语的密码明文。他不知道密码,却冒失地硬去猜测,一次又一次,直到到达了系统容忍的上限。

  庄柔被他吻着,恐惧与愤怒交织,最终是愤怒占了上风。有那么一两秒钟,愤怒从她唇齿一直压到了胸腔、腹腔,将她整个人压扁。她用尽全力将他推开,后退几步,靠在墙上大口喘着气。

  在窒息的幻觉还在脑中萦绕时,她看到了梁以铮走过来。他一直没变过,轮廓俊朗精致,瞳孔深邃的犹如海洋。她知道自己变了很多,长高了,成熟了,聪明了。在钢琴键上伸出手去,她碰到的黑键与他一样多了吗?

  自从他在她的14岁生日会上牵着她的小手点击琴键之后,她有5年没有再碰过钢琴。

  “梁以铮律师,欢迎——”那是爸爸的声音,他欣喜地伸过酒杯向他致意,“——难得啊,小柔很少在宴会上喜欢什么人,她倒挺喜欢梁律师的。”

  那时,他很有风度地还礼,环视四周,都是西装革履的成年人,微笑,“这也难怪,小柔的生日会上似乎一个她认识的人也没有。要是没有那块当摆设的蛋糕,我差点以为这是庄氏15年的庆典。哦,抱歉,我忘记庄先生已经用了一年时间来举办成百上千的它们了,全沪无人不知。女儿的生日会,也不能浪费。”他冷笑时微弯的唇是镰刀的形状,俊朗而犀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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