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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七


  回首,看看床头的纸房子,粉色的樱花,支楞的樱草,暖彻心扉。

  “我想我真的会爱上他。”

  苏黎渐渐有了笑容,沉甸甸的,“你们都是我最好的朋友,一定要开心的在一起啊。”她转头,朝门外喊:“进来吧,她原谅你了!”

  苏黎伸直两条细长的腿,悠然下床,穿上鞋子,提起手包,“那我就走了,明天开始考试,别怕,我在考场守护你,要是有人敢给你半个不对的眼神就死定了!”

  陆年羽低着头走进来,霜打的茄子一样。

  苏黎出门时候捶了他一拳:“看好了你该给谁做牛做马,别总一出问题就跑来跟我哭哭啼啼的……我以后可再也不救你了。”

  陆年羽挠着头,莫名其妙,“我什么时候哭哭啼啼了?明明是你哭的厉害么。”

  苏黎没说什么,走的飞快。

  人生是场球赛,不到最后一秒,永远没有确定。

  但讽刺的是,有时,即使到了最后一秒,即使你已经准备好振臂欢呼终于得来的胜利,却发现,场边裁判举起旗子,宣布补时。

  之后你看着一切曾有的胜利莫名崩塌,因了对方一个可能侥幸的入球而兵败如山倒。

  以为这是最坏的情况了?远远不是。

  人生毕竟比球赛复杂的多,不是有一个败者就要有一个胜者。更多的情况是,没有人胜利,胜利的只有生活,它制服了所有自认为能战胜它的人。

  考试很累人,庄柔的十五门考试用了一个多星期才完事。身处这个国际班,肩负着出国的重任,四年的本科课程被压缩在两年半里完成,再加上魔鬼式的语言训练课,让学期末有如炼狱。

  她没有回过宿舍,每天都从医院出发去考试,下午回来补上该有的检查、输液和治疗。陆年羽的考试结束比她早,尽量每天陪她,但时间比以前短了许多。他小心翼翼的保持和她的距离,每天晚上很早回去。

  她还是会叫他企鹅,撒着娇让他抱抱她,背她去花园。

  他也都一边嗔怪着小狐狸精,一边佯装恼火的答应。在长木椅上,他不会再黏着她亲个不停,而是待不了几分钟就说,风大,咱们回去吧,你不能着凉。

  回去就回去吧。

  病房里,他们的安静开始尴尬,再不像以前那样感觉到对方在这里就很舒服。他七点就要走,她会求着他再陪她一会儿,有时他会答应,有时他会拒绝。无论哪种,都是淡淡的凉薄。

  那天,是最后一科考试的前夕,迈进十二月的头几天,黑夜越来越长。

  太阳不到六点就落山了。庄柔捧着西方经济学笔记的手开始颤抖,因为陆年羽在看窗外,似乎倒数着离开的计时。

  终于,他站起来,“那我走了,明天考完试在教室等着,我去接你,送你回医院。”

  “还早呢,都还没吃晚饭。”

  而且他中午十二点才来的,这创下了两人共同时间的最低记录。他已经全部考完,完全放假了,为什么不能多陪陪她?

  这次他没依她,笑笑,“你该早点休息,精神好才能考出好成绩。”

  她再也忍不住:“才六点啊,我休息什么?我给你背一遍定理,你帮我看着书,好不好?宏观经济那部分我全缺课了,心里真没底。”

  他有些不悦,但按捺着:“你这么聪明,肯定没问题的。别闹了,我还有事。”

  她知道这是一句搪塞。若是以前的庄柔,会问也不问一句的放行,甚至根本开不了口要他来“帮”她复习。

  以铮一直试图让她知道“别人”的重要意义,但从来没奏效。陆年羽却让她懂了,有一个人在身边,喜欢和你在一起,是多么美好的事。

  “我们……到底是怎么回事?”问出这一句,她觉得自己可笑又可怜,“你不喜欢我吗?”

  陆年羽怔住,这是他曾经问她的问题。现在情形完全反过来了。“说什么傻话。”

  “那你告诉我啊,这几天你都离我远远的,在医院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为什么?”

  他被她问的急了,出口就带了火气:“因为我不敢了!我不知道什么会让你一句话也不说的就倒下!我怕有那么一天,我又因为疏忽让你突然不能呼吸!”

  她哭了。

  他为自己的口不择言而后悔,想要道歉,想要安慰却办不到。因为他的口不择言,句句都是事实。如今说出来了也让他自己神伤。他实在怕,怕一个过失就让她像瓷娃娃一样破碎。

  最后化解沉默的居然是她,“你要我怎么做?或者……我写张纸条给你,写清所有不能做的事?”

  他苦笑:“天啊,你还真像家用电器,使用之前要先读说明书。”

  话出了口,他才发觉这话听起来有多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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