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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三


  “好主意。”以铎撇撇嘴,随口答应。

  从厨房到大门走了大约十分钟,他发现身后还跟着那个小尾巴,终于不耐烦了,怒目相视。“你是以铮派来的监狱看守吗?”女孩没被他吓住,抿着唇继续跟随,直到出租车停在以铎面前。一个B计划在她心中成形。

  以铎开门坐进去,庄柔绕到驾驶座:“浦东机场,”声音转低,“拜托先生……慢点开。”之后她退到一边,很满意的放行。

  然而,出租车还不及开动,几米之外,一辆淡黄色保时捷911似乎突然冒出来,车头顶上了车尾。

  庄柔看着一个西服革履,约莫五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从后座走下,紧跟着的是他妻子。在他身上,她同时找到了以铮和博士的气质。这一定是以铮的父母了。她瞠目结舌的瞧着这对本该在芬兰的夫妻从天而降。

  梁母先扶上了以铎的车门,喜泪满眼:“小铎,小铎,你回来了?”

  以铎似乎没见过母亲这样的激动,但不为所动,只很温顺的答道:“是啊,妈妈,好久不见了。再见。”

  他回眼看看一脸怒容的父亲,冷笑,转头对站在另一边的庄柔说:“也替我谢谢以铮。”

  出租车绝尘而去,留下那个女孩,发现自己的计划因为梁家父母突然归来而全盘大乱。

  梁父和梁母愣怔的瞧着他们一年未见的大儿子出现又消失在眼前,似乎要努力确认这不是一场梦。

  庄柔没敢贸然说话,决定暂时按计划走下去,于是掏出手机,翻找云意姐的号码。冷不防,手臂一痛,她抬头迎上了梁父愤怒的眼神。

  “以铎去哪里了?”

  庄柔没敢喊疼,沉默片刻,既然母亲的眼泪都留不住以铎,父亲的愤怒就更加不可能留住。“浦东机场。伯父大概拦不住他的,只有一个人可以……”

  庄柔脊背一阵凉风扫过,梁家父母甚至还不知道她是谁,就看到她放走了他们的儿子。

  梁父没再耽搁,果断的回到保时捷上,指挥司机跟过去。梁母站在原地茫然无措,庄柔赶快拨通了云意姐的电话,那边喂了一声,她飞快的交代:“云意姐博士刚刚动身去浦东机场你离那边近快去找他不知道要去哪里但肯定是国际航班……”

  然而话没说完,手机被人夺走了。

  她耳边收到梁母冷冷的诘问:“你是什么人?”

  庄柔僵住,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她问的甚至不是你是谁,而是,你是什么人。于是,她答:“以铮的……”

  未婚妻?女朋友?她还在斟酌词语,梁母听到二儿子的名字,却挑起眉毛,似乎明白了。

  她盯住这个女孩,好像发现光洁大理石地板上有一条裂缝,渐生厌恶,“我看到你在悄悄跟出租车司机说话,你说了些什么?”

  庄柔在这显微镜一样的目光下有点发抖,但说实话总归没有错的,她可以好好的解释。“我、我告诉司机送博士去浦东机场……”

  啪的一声,她眼前一黑,脸颊火辣辣的疼,世界天旋地转起来。

  这就是她跟未来婆婆的第一次见面。

  肩膀碰到了一个熟悉的胸膛,被那双熟悉的手臂护着回到那辆熟悉的BMW,庄柔知道,自己终究是坏事了。她让一个母亲眼睁睁看着大儿子消失,又看着二儿子也消失。博士好歹说了句再见,以铮却是一个字也没说,扯了她就走。

  以铮问:“浦东机场?”

  “嗯……”

  以铮几乎要把方向盘捏碎,恶狠狠地直视前方:“我非把那混蛋抓回来不可。”庄柔没答话,只盼着,老天保佑,别遇上红灯,因为她不想开口,一开口肯定会掉眼泪。

  但她早该知道这在概率学上是个必输的赌,红灯,车子停下,以铮交融了心疼的愤怒几乎在沉默中爆响。脸颊很痛,她也没去揉,只是不由自主的又开始贴车门。

  夜色将合,路标的荧光掩盖了她睫毛下的阴影,却加重了他神色中自嘲的苦涩。他缓缓开口,“小柔……我宁愿你是回来复仇的,哪天把我折磨死,我也就心甘了。”

  黎明前的黑暗总是最让人绝望的,挺过去的人会迎来真正的光明。

  这话没来由的出现在庄柔脑海中,在被以铮拖着奔入“国际出发”候机大厅,看到云意姐狠狠打了博士一耳光的时候。

  以铮猛地刹住,她撞在他身上,开始微笑。幸好,幸好这一切痛楚都有意义了。

  以铎扶了扶眼镜,若无其事的检查了登机牌,瑞士,日内瓦,飞机45分钟后起飞。不错的目的地,他会躲在全世界最豪华的酒店里,将新书先用英语结稿出版。事实上,去年苏黎世大学还邀请他去演讲呢,谁会不喜欢一个惊喜?他可以把自己的日程排满整整72小时。

  云意重重在他胸口推了一下,“梁以铎,你害我去英国时没有人送行,我却来给你送行。我对你够好了吧!”

  整个候机大厅都看着这边,这个彪悍的美丽女人扯着男人的衣领,将他牵到了安检入口。

  云意最后猛推了他一下,冷笑着拍打双手:“去啊,快逃啊!瑞士,真是好地方!梁以铎我告诉你,我顾云意要嫁给你,你答应的话就留下,不答应的话就上飞机,把自己存在苏黎世银行里面定期至少50年,不然我把那见鬼的永久中立国家灭了也得把你搜出来逼你答应!”

  云意连珠炮似的吼完这一串宣言,昂首挺胸看着以铎,骄傲如天鹅。

  以铎懵在原地,呵呵傻笑几声,双手掩面一阵揉搓,要弄清楚这是不是梦。

  两人拥抱的一刻,整个候机大厅开始鼓掌,有个外国老太太甚至在抹眼泪。要听懂爱从来不需要听懂语言。不同国家的语言开始在大厅中此起彼伏,几个美国青年吹着口哨。一个棕色卷发、满面胡茬的男人吻上了自己的女友。

  “一定是意大利男人,旅途中的爱人,激情的奴隶。”庄柔喃喃道,忘记了自己的痛,笑的欢欣,“哦……云意姐,该说你什么好呢?Veni,vedi,vici(意大利语:我来了,我看过了,我征服了),你一直是我的偶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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