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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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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似乎总能看透她的疑问,笑笑,说:“你妈妈那件案子的真相,比你想的复杂的多。告诉你本也没什么,但以铮不让,跟我都拍了桌子,那就算了。我对他也是这么说的,你想睡在他床上,睡多久都随便你,只是别打结婚的主意。” 庄柔眼前忽然发黑,祖父这样直接的告诉她,别打结婚的主意。 这话他早就跟以铮说过了,以铮却从没告诉过她,一直那么淡定从容,仿佛一切都会水到渠成。 果然,这几天的幸福全是虚幻的天堂。 祖父说,想睡在以铮床上,睡多久都随便她——他以为她是什么样的女孩? 带着博士和云意姐回来的那天,以铮对她笑说:“以铎像爸爸多一些,我从小就崇拜爷爷,也更像爷爷。” 庄柔意识到自己还攥着以铮祖母的诗集,她上前一步,将它放在祖父面前,“这本书还给您,以铮和他奶奶一样认为您是他的英雄。” 庄柔转身,想在自己开始哭之前找个地方躲起来,却听到了祖父惊讶的声音。 “站住。” 庄柔顿住脚步,但没回头。 老人听上去十二万分的诧异,“你刚才说什么?” 庄柔勉强回答:“那本书的扉页上写的,mo ghile mear,是盖尔语,意思是‘我的英雄’,不是么?” 祖父倏地站起身来,惊诧溢于言表,这种传统语言即使在爱尔兰本土也不是所有国民都能掌握。三个单词划过女孩的唇舌,自从画像中的人儿逝去,那清澈透亮的声音他有三十几年没听过了。 祖父厉声问:“你懂盖尔语?” 庄柔抹抹眼睛,倔强的没答话。 祖父听到女孩吸鼻子,说话温柔了些,似乎在哄她,“孩子,别哭。你、你会读这上面的话吗?再念给我听一遍好不好?”他颤抖着将诗集伸到她面前。 庄柔觉得自己这辈子注定要栽在梁家的男人手上。她又心软了。院长的声音脱去了刚才所有的残忍和尖刻,他听上去只是个脆弱而伤心的老人。 她擦干眼泪,接过泛黄的书册,翻开第一页。 “Se mo laoch , ma ghiolla mear Se mo chaesar giolla mear Suan na se an ni bhfuaireas fein O chuaigh I gcein mo ghiolla mear…” (像演奏竖琴一样来歌唱他的骄傲, 为他骄傲的举起酒杯, 灵魂和思想在燃烧, 希望他赋予一天的力量来到……) 是古爱尔兰歌颂英雄的赞美诗,流传于世的是一首以此为词的民歌。庄柔心中有个声音在悄悄说,对于盖尔语,她懂得真的只是皮毛而已。要不是拜了那首传唱很广的歌曲所赐,她不可能读的这么顺当。 祖父怔怔盯住她,胸中情感汹涌而出,几乎排山倒海。他颤颤巍巍的走出书桌,站到庄柔面前,眼神燃烧着她。祖父的眼神极有震慑力,庄柔愣在原地,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 老人浑浊的瞳孔因痛苦而模糊着,他问:“孩子,你会唱这首歌吗?会唱吗?唱给我听,快!唱给我听!” 庄柔别无选择,如果她不唱,大概老人会当场气绝身亡。水晶般透明的歌声忽悠悠从她口中飘出,因为刚哭过而有点走形。她唱歌并不很好听,勉强算纯朴,但声音太拘谨了些,放不开。 祖父捂住心口,面色煞白。庄柔吓的不轻,赶快住了口,扶老人坐下。祖父说不出话,颤抖着指了指面前左边的小柜子。 庄柔拉开抽屉,密密麻麻的排着药瓶。她自认也算是久病成医,挑了几样出来,估摸着肯定是这其中的某一瓶,码在祖父面前。祖父瞪她一眼,含糊的吐出一个不字。 她一身冷汗,拿错了? 没办法,回到抽屉前,她想索性把整个抽屉抽出来端过去。稍微用力,滑道咬住。她着急的用足力气一拉,抽屉顺利离柜,但那台小柜子竟也被她拖出了格子,摔在地上。 哗啦一声,年岁已久的木柜立刻散成木条,里面的几只玻璃瓶子当即碎裂,药丸散落一地。 庄柔看着祖父服了药,表情渐渐安稳。她蹲在祖父膝前,有些手足无措,于是转身,想去收拾自己刚才情急下造成的残局。她胆战心惊的骂着自己,但愿那个木柜不是很珍贵的东西,这下又糟了…… 庄柔手忙脚乱的捡东西,听到祖父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很慈祥,“放着吧,别扎了手。你过来,坐下。” 庄柔叹了口气,走到祖父面前坐下,双手端庄的放在膝盖上。 祖父完全变了个人,看着她似乎觉得不可思议。他声音柔和而深情,“以前她也这样,老是手忙脚乱的打翻药瓶,递错东西,记错病人,跑错营地,好像什么也做不对。”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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