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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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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任红锦呢,则更是逢场作戏。她要怀个娃娃,完成做一个完整女人的心愿。他呢,一个穷得丁当响的汉子,心里想女人、要女人,恰巧偏结不起婚,又有任玉巧串线,就被她们相中了。细想想这事是十分荒唐的,但在安阳的心底深处,又是愿意的。他还有点儿占任红锦便宜的窃窃之喜。 晚饭过后,凉水井寨子上照例会有一阵喧闹的气氛。尽管大多数青壮劳力都在外打工,尽管少了些青春气息,每家每户生活的时钟还在按部就班地转动。人们在为牲口铡草料,在大锅里煮猪潲,推磨,为第二天赶场做着琐细的必不可少的准备。 安阳穿上一件外衣,正想出门,长得细细巧巧的李昌惠,一阵风般跑了进来。 “安阳,有空吗?” 安阳看见她手里拿着课本纸笔,晓得她又是来问作业的,笑着道: “又解不出题了。” “是啊,分数的乘除,我硬是做不出来。” 李昌惠把带来的习题摊在桌子上,将油灯移近一点,撅着嘴说: “你看看,这几道题。” 安阳耐着性子坐下来。 李昌惠长得苗条秀气,聪明伶俐,可就是读书不行。十六岁了,还在上小学五年级。从二年级起,她每年都要留一级,本该一年读完的书,她要读两年。 安阳一看题,题目是再简单不过了。他想起自己对任玉巧的承诺,又不想费时间,就转过脸,对李昌惠说: “昌惠,你看着我慢慢解。我在草稿纸上解完了,你回家再做一遍,就会懂的。” 李昌惠大睁着一双纯情的眼睛,信赖地点点头。 安阳第一次从她痴痴的眼神中,看见和任玉巧的几分相像。他不敢像往常那样逗李昌惠乐,更不敢多留她。移过草稿纸,一面写一面演算,一步一步解起习题来。 李昌惠往门口那边溜了一眼,移动一下身子,紧挨着安阳坐下,把脑壳探过来,崇拜地望着安阳。安阳演算习题时,她却并不细看,反而把身子重重地贴着安阳,一会儿咳嗽,一会儿指着安阳写下的公式,歪起脑壳问: “为啥这么演算?” 弄得安阳极不自在。要在往常,他也随李昌惠忸忸怩怩使一些亲昵的小性子,可现在他已经和任玉巧有了那么一层亲密关系,再也不敢随便了。一旦让人走进来撞见了,传开去真是不得了。 安阳转过脸来,严肃地指着草稿纸说: “你看我一步一步算下来,认真看,就懂了。” 李昌惠摇头说: “我不懂。” “你没认真看啊。” “看了我也不懂。” 李昌惠撒娇地一把抓住安阳的笔说: “我要你像以前一样,给我讲。” 说着,她把背脊整个儿往安阳的背上一靠。 “你不教我,我就不走了。” 往常,只要她这么一使性子,安阳就会让步给她说几个笑话,逗得她情绪好起来,再一一给她细说。在他说话时,李昌惠一会儿拉拉他的袖子,一会儿扯扯他的衣襟,有时甚至把脑壳故意靠过来,贴着安阳的额头,细柔的发丝惹得安阳一阵心跳,一阵惶惑。忍不住了就摸摸她细巧的手,和她默默依偎一阵,那真是美美的。但安阳此刻再没这个兴致了,从李昌惠一进门,他就仿佛觉得任玉巧的一双眼睛,一直在窗口盯着他。 “昌惠,昌惠,你又野到哪里去了?”大院坝那头,任玉巧的大嗓门传过来,“一个姑娘家,还不晓得回家吗?” 李昌惠一听见妈的叫声,慌张得赶紧离坐起身。 安阳随之站了起来,对李昌惠正色道: “昌惠,你认真读书,就不该是这么一个态度。那么简单的习题,你都做不出,不害羞吗?” 李昌惠的脸勃然变了色,安阳话音刚落,她劈手夺过安阳手中的纸笔,胡乱抓起课本道: “你不教就算,我不读了。” 说完,转身夺门而去。 安阳分明听到李昌惠忿而啜泣的声音,但他只能硬着心肠,随她离去。他不能既和任玉巧相亲,又同李昌惠藕断丝连。 他端坐一会儿。无趣地一口吹熄了油灯,走出屋头,锁上门,沿着寨路朝任红锦家方向走去。 夜间的风拂来,带一点凉意,很舒服。 想到很快要走进平时常去的任红锦家,他的心怦怦地跳得快起来。 寨子上还有人家在推磨,夜空中传来低沉的“隆隆”声。高低错落的农舍中,大大小小的窗户里,都亮着昏黄或是幽微的灯光。凉水井寨子也像山乡许多偏远的村寨一样,是通了电的,可是一年到头电力总是不足,或是三厢电只拉通一厢。弄得学生做作业,家里要在晚间算个账什么的,只得再点一盏油灯添亮。 不知不觉间,安阳就走到粗大的沙塘树脚来了。 沙塘树浓重的阴影里,笼罩着一幢小巧的青砖砌的农舍。 这正是李克明娶任红锦之前,建在地势高处的一幢新房。寨路折进去一点的小道旁,屋檐下一扇小门,正是农舍的后门。常来串门的安阳是晓得的。 走进沙塘树浓重的阴影里,安阳情不自禁警觉地眺望四周。寨路上没有人影,也不闻脚步声。任红锦家的小窗户帘子逮上了,要凝神细看,才能辨识屋里亮着油灯。 安阳跨下寨路的石阶,拐上小道,几步走到屋檐下,身子贴着砖墙,又瞅一瞅周围。 周围还是一片安谧,没有异样的动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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