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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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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重要会议 “噗、噗……” 正襟危坐的宣传部常务副部长文来富用指关节敲着麦克风,又“呼、呼”地吹了两口气,再“喂”了两声,然后扳着一张马脸扫视了一遍会场,清了清嗓子后就威严地说:“开会了!” 刚才还如马蜂窝般的会场顿时鸦雀无声,与会者唰地从包里掏出笔记本和笔,放在面前的桌子上,像一群小学生。仲秋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会,觉得有点怪异:一个个的老总在本 单位都是重量级、至尊者,就连平常和他一样爱喜笑怒骂、很有记者特性的罗仁全也一本正经起来。这是为什么?是对会议的重视?是对讲话者的尊重?他看不出来。 “今天喊大家来是开一个紧急会,因为太重要了,上午决定后就立即通知大家。我看了一下,大家都到得很整齐,没有拉稀摆带的。说明我们新闻队伍是一支特别能战斗的队伍。本来发达书记要亲自来的,今早上给我打电话,说他另有重要任务,就来不了啦,叫我代表他,也代表正在北京开会的青敬部长全权开好这个会。”得意之色洋溢在文来富脸上,“这段时间以来,我们的媒体做了大量的促进精神文明建设的工作……” 文副部长已经讲开了,可是左边的罗副总那打开的工作笔记本上除了写上年月日外,什么也没有记,只是拿着笔在装模作样;右边的电视台的老总也只是在笔记本上写了年月日、地点,一笔一划地写了两行;他的右边那位则在一张白纸上画素描。仲秋似乎明白了一点为什么,那就是台上的人讲什么对这些曾经沧海的人并不重要,但是他手中的权手中的官帽对于在坐的除自己以外的人就显得重要了。 在当今,虽然官是无形的,随之而来的有形的待遇却很多,提级加薪来往小车手握发稿生杀大权!有几个上了又主动下来的?尽管他们对人就说当总编太累,此活儿不是人干的;尽管他们从骨子里都瞧不起这个从县里连跳三级不知新闻为何物却来管新闻大谈新闻的文常务副部长,但他们还得在他面前现出谦恭,还得吹捧他“你讲得好,说到了点子上,高!坚决照你的指示办”。实话实说,很多人都在为帽子而活,他们怕有朝一日被摘了官帽,从而失去既得的权力和伴随着的利益,宁肯做个弯着腰或干脆跪着活的“人”,也不原去争那吃不得穿不得用不得坐不得的鸟骨气! 报社就有一个老副总编,毕业于北京大学,在新闻界,其业务水平有口皆碑,但就是不识时务,受到中国传统文人“我善养吾浩然之气”、“菊花到死犹堪惜,秋叶虽红不耐观”的影响,要做一个大写的“人”,结果,那个副字就是去不了,直到退休也没有在他名字后面加个括号,享受副厅级待遇。另一个“自学成才”的,尽管他一条“本报讯”都写不好,但因为他会做人、懂事,就享受了那个官场上趋之若骛的“待遇”。后者一见到比他官大的或者尽管比他小但能管住他的诸如宣传部、组织部、办公厅的人,就一张脸笑得像烂桃子,那声音比太监的还太监。虽然待遇高些,但脸上的皱纹比比皆是,刚过六十,就如七十好几的人了。倒是那个没有“待遇”的,越活越年轻,像才过五十。报社的同仁们私下常拿他俩比较,要那劳什子“待遇”就活得累,那脸就是这些年笑老的,身子也是这些年早出晚归跑后门累垮的! 虽然如此,但一拨又一拨的人还是愿学后者——实现自己的价值,享受人生,享受官本位下的有形和无形的资产。每每想到此,仲秋心里就犹如打翻了五味瓶,不是个味道。怪不得现在“站着”的人快成了珍稀动物! 台上那位言必称发达书记的文副部长是仲秋的中学同学,当他早就从农村调回城,结束了知青生活时,文来富还在他下乡的地方偷鸡摸狗,好吃懒做,加上说不清道不白的男女关系,就连知青大返城时都没能乘上最后一班回城车。后来,他和在红山县垭口乡中心校校长的女儿好上了,校长才把他弄到小学当代课老师。中心校和乡政府一个伙食团,久而久之,这个大城市的落难青年得到了向乡长的同情。这个女乡长是县里下派来的。晚饭后,二人经常在一起聊天,都叹相见恨晚。这样一来二去,就搅和在床上去了。为了更便于工作,乡长将他调到身边任文教专干。妻子又哭又闹,文来富一句话就把她嘴堵住了:“再闹,我和你离婚!”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山区的女人一代一代地实践着这古训,何况他还是大城市来的知青!妻子只是流泪,岳丈大人也不说什么,女婿已经在走运,可以管校长了,前程无量哩。那面是乡长,乡长的后面是县里。随他的,只要女儿还是他的人就行了。 后来,向乡长升迁了,到县里一个部门当了局长,他俩还藕断丝连。他常去县里活动,她也给他出力。一步步地,文来富坐上了乡党委书记的位置。不久,时任市委办公厅主任的丁发达来垭口乡考察,文来富忙前忙后地打理,弄得丁主任直喊“安逸”。他在乡里的一个布置一新的茶楼里专门为丁书记一行搞了个欢迎仪式,专门挑选了两个长得最靓的姑娘唱歌。有一个姑娘叫贾玉珠,乡供销社主任的女儿,和男友去深圳打了两年工,后来男友找了一个有钱的小老板,把她抛弃了。主任叫她回来,在街上开了一个特色茶楼,她也当起了女老板。尽管已经二十六七,做了好几次“人流”,但略施粉黛,轻描娥眉后仍是那样娇嫩,恰如“梨花一支春带雨”,比起纯粹的年轻姑娘来,更是风情万种,风骚迷人。 “哥是河中的水,妹是水中的鱼;哥是山上的树,妹是缠树的藤;哥是远方的客吔……” 贾玉珠唱了一曲又一曲,唱得丁发达热血沸腾,一反过去的故作姿态,像追星族似球迷般拍着茶桌喊道:“好,好!” 歌毕,贾玉珠端起一小杯香茶,莲步轻移,款款走来,微微屈腰,眼波流溢,翘起兰花指,微启樱桃小口:“丁主任,请。” 那唇中呼出的一丝热气,使丁主任心旌荡漾,接过茶水,一口喝了,抓住贾姑娘的玉手握着摇着,就是舍不得松开。文来富笑了…… 从那以后,他和丁发达成了好朋友。以后丁主任升了副书记,他也沾了光,调到县委组织部任副部长,一年后,转为部长,两年后,升任县委副书记。因他长期在教育战线工作,到了县委后,一把手就分配他分管宣传教育口。当初,他很有点不愿意。谁都知道,就全国来说,这个口是费力不讨好的,不但没有油水,问题反而不少,比如,教师的工资、校舍,比如宣传、学习等等。弄不好,还会出毛病。前任副书记,就是在这方面出了问题才被安排到人大去的。想起来,真不划算,吃又吃得不多,捞又捞不到多少。他想分管有油水、有实惠的经济部门,但那是一把手和他的兄弟伙们早就坐得稳稳当当的地盘,他不能有非分之想。退后一步天地宽,要不是丁发达丁书记……能够离开那山沟沟到这县城?当了副书记,已经是祖坟上烧了高香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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