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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一


  63.伤口撒盐

  说说笑笑,流行的顺口溜、黄段子佐酒下菜,吃饱喝足,曲终人散。送罢刘枚他们回到办公室,李一凡觉得有点昏昏然,刚才的太多的烟雾,过份的兴奋,透支了现在的精力。她无力地斜靠在沙发边,迷迷糊糊中走进了学生餐厅:

  即将毕业了,就要各自西东,各奔前程了。同寝室的八个女生在学生餐厅里要了一桌酒席。谈四年的情谊,说以后的前景,大家既感伤又兴奋,不断的端酒杯相碰。这是一瓶真正 的五粮液,是李一凡贡献的。原因嘛,她考起了研究生。你祝我,我祝你。你一杯,我一杯,喝得脸上红霞飞。室友中还有两个同学考研,但都名落孙山。在双向选择时,陆冰冰选了西藏,夏冬选了青海。她俩端着酒杯向六位朝夕相处的室友说出了心里话:置之死地而后生,到那里去的目的就是磨练自己,一年或两年后考上研究生。陆冰冰说:“我这个人呆不得好的地方,不像一凡那样静得下来。到西藏去悬梁刺股,否则无颜见你们这七个江东父老!”说完,一杯五粱液倒进了口里。

  夏冬说:“考不上研,就做千秋青海鬼,永不回乡!来,敬大家。”

  喝得说得正酣,阳昆来找李一凡。不等他说正事,七个女生就六嘴七舌地包围了他,一反平常的矜持和羞涩,说什么话的都有,害得一向伶牙利齿的阳昆只有招架之攻,没有还嘴的力:“好啦。我请客。”他向服务员挥了一下手,“给我们再加两个特色菜,再来一瓶酒。”

  “阳昆!”李一凡拉了拉他的衣袖。

  “啊,现在就管起来了?”

  “你们好幸福哟,两个研究生。人约黄昏后,月上柳梢头,花前月下……”

  “喝喜酒时要请我们哟。”

  “现在就喝。说实话,以后像今天这样团聚呀,很不容易了。”

  “对、对!”

  “何以解忧?惟有杜康。我们今天喝它个天翻地覆慨而慷!”

  真是添酒回灯重开宴,吃个花儿开,喝个满堂彩,说个心儿甜……

  不是一桌,是三桌,还有老师。不是分别酒,也不是谢师宴,而是阳昆李一凡的结婚喜宴。餐厅里有了空调,有了雅间,名曰“怡园”,和学校中的教学楼、学生宿舍所处的李园、桃园、梨园、杏园、梅园、菊园、橘园相映成趣。那字比魏碑狂放,比怀素收敛,是带书法研究生的查教授的手迹。能来的同学、师长都来了。济济一堂,好不热闹。曾在这里放飞思想放飞欲望的七个室友到哪去了,一个也不见。她们都走了,原本在市里工作的李静心去了广州,寄来了一张国画《珠江帆影》;另一个去了深圳,寄来了一套婴儿衣服;在合肥的王珏寄来了铁画黄山松;夏冬考到了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寄来了一个虎头娃;陆冰冰还在西藏打拼,忙着收集她的关于雅鲁藏布江的长篇纪实文学的材料,然后去鲁迅文学院读研究生,寄来了一张唐卡;还有贾曼丽和万叶不知身在何处。看着这五样物品,睹物思人,李一凡心里很乱,往事历历,音容笑貌如在目前。才多少日子,居然就天各一方!怪不得古人会有“别时容易见时难”的感叹,有《别赋》的伤肝裂胆!

  酒还没过三巡,作过李一凡班的辅导员的方老师拿起一封信边拆边说:“大家静一下,我这里有一封夏冬的信,她叫我务必在此时拆。注意哈,现在我开始拆了。”他举起信划了半圈,然后取出信纸,念道,“昨日我们在校园聚散,今天又想在一起狂欢。可是,一切都变了,昨是而今非。一凡,我们想来都来不了,真是‘想说爱你不容易’啊!除了我们六个以外,贾曼丽去了美利坚,万叶去了英吉利,至今我和她俩都没有联系上。要是再过十年,我们都不知会怎样?真是‘今昔何昔’呀!哎呀,我怎么在这里感伤起来了?说正事,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我们又不能来给你和你的先生阳昆敬酒,就在信上分别敬你们一杯,请方老师监督执行……”方老师收起信纸,走过来,拿起酒瓶向杯子里斟酒,“我是受人之重托哟!”

  “方老师,我和一凡合喝一杯。”阳昆说。

  方老师扬扬信纸,说:“夏冬没有这样说,是说分别敬。”

  “好呀,方老师,你也要喝哟。”

  “怎么我‘也要喝’?”

  “你代表她们呀。”

  “没有叫我代表呀,”方老师又扬了一下信纸,“人家夏冬措词清楚准确,是叫我监督执行。她们是通过这封信来分别敬新郎新娘。”

  还是一凡的导师夏教授心疼他俩,去找了两个像拇指般大的小酒杯,将原杯子的酒倒进里面,刚好一杯倒两杯。李一凡和阳昆硬是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各喝了七杯。七杯下肚,一凡把旁边的一大杯矿泉水也喝光了。原以为了了,没想到方老师又展开了信纸念起来:“一凡,谢谢你和你的先生给了我们面子,我们祝你早生贵子!求你一件事,代表我们,向在坐的各位师长敬一杯酒,感谢他们对我们四年的培养!一凡,我知道你已喝了不少,但我也知道你的酒量。求求你,‘人生得意需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方老师把信和信封递给李一凡,说,“好。给,你保存。怎么样?”

  经夏冬的信一渲染,原本有点矜持的年长的老师、系里的、室里的领导也放开了,没有了遮拦,真的成了“三天不分大小”。大家说着笑着喝着吃着,一直折腾到快十点,一个个才酒足菜饱,心满意足地告辞。李一凡腾云驾雾般回到房间,一头倒在床上,说:“阳昆,我、我好爽、好愉快哟。我好像觉得我不是我了。阳昆,我想唱歌……”

  阳昆走过去,勾下头,在她的额头上啄了一口:“亲爱的,你唱嘛。”

  她见阳昆要离开,撒着娇:“我要你和我一起唱。”

  “好嘛,唱什么?”他说了几个流行歌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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