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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三


  人义的伤势好得比较慢,那家医院里最好的药好像没涂在他的脸上而是涂在别人脸上。医生生气地说,你的皮肤还不如石头,就是石头伤口也已经好了。按照医生的嘱咐,每天换一次药,开始的时候传西天天陪他去也没什么怨言,但后来就不行了,她不再陪他去,也不想见到他脸上的白纱布。人义也想息事宁人,他总是让自己的脑袋偏离传西的视线,并且用他的双手掌盖住白纱布。

  与传西不同的是萌子却最能面对人义的伤口和白纱布,她甚至在陪他去医院换药时还敢看沾在白纱布上的脏东西。人义没有叫过她陪他上医院换药,她却主动地提出了这个请求。那是传西提出拒绝陪同的第二天,人义试着给萌子打了电话。萌子当即就来到离人义家很近的一个地点。人义十分感动,他想过在这个非常时期落户到萌子家。可他又怎么好开口呢?有一天晚上人义放正他的脑袋,脸面大大方方地对着传西。传西说,我知道你会说什么,没有我的陪同你会过得更幸福,伤口会好得更快。人义的话语被堵塞,他灰溜溜地离开。

  事实上佟月丝毫没有忘记过人义和他的伤势,上次她离开人义他们家前与传西吵了一架,再上人义家看望人义她很不方便。后来她常去医院,由于人义来医院时间的不确定性,她十有八九与人义失之交臂。惟一的两次相遇,她也只能远远地看着人义由传西陪着走向处置室。

  人义心情特别好的那天,换完药,他与萌子走进医院的后花园。他们碰上了佟月。萌子主动走近佟月,说,你就是那个让畅通公司跌跤的罪魁祸首?佟月说,是的。萌子说,那就应该离我们远点。佟月说,不,那件事情发生后,使我与畅通特别是人义靠得更近了,我怎么能离开?我是绝不离开的。你抢在我之前照顾人义我就不与你计较了,现在请你马上把接力棒送到我手上。

  萌子说,你真是白日做梦。你砍了他,十多天后才来看他,天下没这么个理儿。

  佟月说,你如果心里不平衡我可以把身子交出来让你在我除了脸部以外的任何部位划出一道口子。

  萌子说,来吧。

  佟月挽起袖子,萌子的右食指弯成一把刀,在佟月的臂上狠狠地划了一刀。萌子说,你已经受伤,快去医院吧,十几天后我们去看你。佟月说,可这是假的,就算是真的,也必须由人义陪同,这样才公平。

  人义说,不要吵了,你们都有理,惟一没有理的是我。你们都走吧,我不想与有理的人待在一起。

  人义后来把去医院的时间作了很大的调整,形成很没有规律的时间,从而躲过了佟月的纠缠也避开了萌子的热情。

  石荫坐直达快班来到桂城,人义提前在那里等候。人义的伤疤还被白纱布包裹着,但不再像刚开始时那么宽大厚实,胶布也有规律或美观地贴在白纱布上。只是他手掌遮盖白纱布的习惯一时改不掉,只要出了自己的房门他都那样。人一旦养成了某个习惯是很难一下子改掉的。与所有人差不多,石荫最先看到了人义左下巴那块白纱布。石荫去揭他盖住白纱布的手,但他将脸捂得死死的。石荫无奈,她说,我们走吧。

  人义的左手紧紧捂住伤疤不放,他右手为她提包,为她开车门。但不久人义就露出狐狸尾巴,他一只手根本无法完成启动小车的任务,另一只手就自然地离开他心爱的白纱布。石荫笑得前仰后合。

  小车开到一家旅馆里,石荫看了看房间的设施,说我很怀念家外家。要不是你受伤,我是不会无故来到桂城的。传西一定知道你所有的秘密,她在你毫不防备间把你弄得个水落石出,你一直像个路灯下的夜行者,传西则是黑窗里的那双眼睛。

  人义躺到床上,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话。石荫说,请你不要胡说八道,也不要用我听不懂的话变相地骂我。人义知趣地收缩双腿坐起来,叹着比耕田水牛还要粗的粗气。石荫走到床边,说不要叹气了,把你的手拿开。人义说,反正你都看到了它的全貌,再让你看看又如何。他的手甩得远远的。石荫半躺下,左手在他脸上轻轻抚摸,并且冷不防揭开了白纱布。人义尖叫,说你真是心狠手辣。石荫说,与佟月比起来,我做得还很不够,我要向她学习,向她致敬。佟月用菜刀砍你,我却只是揭了你的白纱布。比刚才大几倍的药味在房里盘旋,熏得人脑袋一点点胀大。但石荫不怕,她认真观看他下巴上嫩嫩的伤疤,像赌鬼仔细端详手中的钞票。水嫩嫩的伤疤给了她很大的诱惑,她的手从他脸上别的地方移到嫩伤疤上。应该承认,她的动作是轻柔的,饱含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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