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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〇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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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真。”他说:“真真。宝贝儿。”他的话语含糊不清,好像舌头有点大的样子。因为他是咬着她的耳朵说的。肉肉的、软软的耳垂。他的声音因此有些低,有些沉,又厚重,又柔和,又有一点飘忽不定,好像隐忍着浅淡的痛楚和挥之不去的忧郁。“我想亲你,我真的想。我要亲你哩。”他说的这些话,好像是在征求她的意见,又好像是自己在表决心。他仍然咬着她的耳朵。她没有动,不知道是担心一动他会不小心把她的耳朵咬痛了,还是在他的厮磨下已经被暂时催眠。他征询她的意见的行为,其实是很虚假的,就像一个胜利者征询俘虏的意见一样。他当然用不着等到她的答复才开始动作。他吻她的脸,同时侧身下来用手抚慰她上身的每一寸肌肤,面面诸到而又重点突出。她没有轻意地交出她的嘴唇,他也不强迫她,恋恋不舍地慢慢离开,其实心里是没有失落感的。他知道要不了多久他又会回来。他吻着她的下巴,像缓慢地攀爬一座小小的山崖。又从那儿逶迤而下,多么光滑细嫩的脖子,白天鹅的脖子,长长的,有着天鹅绒般的质感。他的舌头在那儿徜徉,又静静地停下来,因为他体察到她的颈动脉的跳动了,那也是她的生命的搏动。他觉得应该给予充分的重视。所以他的一只手也朝那儿汇聚了。那是一只战斗过的手,此刻却有着母亲般的温柔。但那种抚摸不是简单的、平面的,他有意地添加了足以或者仅仅够她察觉的把握的动作,却又有着残酷的暗示。好像在说,要是不听话,就会被掐死。她好像听懂了他的暗语。因为她这会儿是乖乖的、听话的。好了,他的舌头现在可以往下了。他的舌头往下云游的时候,他的手则以同样的速度向上,仿佛是一种换防。他的手开始抚摸她的脸,用手指捋捋她的被细细的汗水浸湿之后黏在光洁的额头上的头发,让它们汇拢到大部队那儿去。然后,他的手又顺势下滑,轻轻地揉捏她的耳垂。兵分两路,他的舌头已经漫游到她的锁骨处了,在平滑的涡状下陷的低洼地,他整个儿的脸停住了,好像在试探那儿的深度可不可以埋下他整个的头。他吻着她那儿的皮肤,他的舌头变成了熨斗,要把那儿熨平。其实那儿也是光洁的,没有一丝皱褶的。之后,舌头的行军进度明显地加快了。他的手也已经顺着她的脖子,通过后背,来到了她的腋窝。那是另外一个水润草嫩的地方,是许多食草类小动物的梦中天堂。他用嘴含住她一只乳房的动作有点突如其来。他并不是担心它们会像两只机警的兔子眨眼逃掉。他知道它们这会儿不会逃,也逃不掉,他到底是有些按捺不住的。他的嘴一下子被塞得满满的,这使得他的呼吸开始有些困难。为了自己不至于堵得慌,他不得不把它吐出来一半。他的手拿捏着另外的一只,觉得这是对那只立过赫赫战功的手的最好的犒劳。我要草莓。那一次在冰屋里,曾真跳起来喊着,像个孩子。其实,那时她就开始撒娇了,女人只向自己信任的人、自己爱的人撒娇。我也要草莓。草莓成熟了吗?他用手指尖轻轻地撩拨着它,他用嘴唇时轻时重地吸吮着它。她的身体早已变成了汪洋大海中的一条船,一条风口浪尖上的小小的舢板。她的喘息已经非常急促了。他觉得差不多了,自己的手可以拖泥带水地深入下去了。却没有料到她的手却已像闪电一样先期到达,牢牢地抓住了自己牛仔裤的开口。他想用一根手指头寻找她的小拳头的空隙,想挤进她的拳头的内部将它们各个击破,却挤不进去。也不是完全挤不进去,但他不想使用蛮力。他的手没有在那里做过多的纠缠,再次往下,隔着牛仔裤粗糙的纤维,越过她的小腹,直达小腹下边略略往上鹘突的地带,好像测试土壤的松紧。之后,他的手拔军而回。她的手却没有跟着他的手回来,仍然停留在那里。他小心翼翼地不去碰它,而是去弥补刚才犯下的错误,被他忽略了的肚脐眼。他把头埋在那儿,用它去蹭,用舌头在那儿兜圈子。我要你,他说。我真的要你。他伸展开身子,伏在她身上,紧紧地贴着她。他的主力部队像刚刚召开了誓师大会一样士气高涨、情绪激昂了,硬硬地杵着她,向她显示了尖刀连势不可挡的强大声势。本来,他的手为了给他的脸、他的嘴腾出空间,已经环绕到了她的后腰的位置,这时突然杀了一个回马枪。这一回,他只轻轻地一掰,她的手就顺势松开了。可是,嘴里却在说,不,不要。他说,要,我要。她还是说,不,不要。他说,要。一下下,就一下下,三秒钟,好不好?她的牛仔裤不是被他的手剥下来的。他用的是脚趾头,夹了她的裤腰,腿一曲一伸,问题就解决了。他这样做,不是出于一种轻慢,实在是因为他的手和嘴都忙不过来了。他的嘴回到了她的唇边,他稍稍用力一掀,她的嘴唇便像花瓣一样盛开了。她的嘴唇是湿的,口腔里存留着甜甜的酒香。他含着她的唇,她却咬着他,都把他咬痛了。他让舌头加进来,让她感觉到衔弄才是一种正确的方式。她却不听他的,还是一颤一颤地咬他。他的两只手,早就回到了她的乳房上,他使劲地抓它们,揉它们。他是很认真很用劲的。因为她自己的手也已经在抓它们、揉它们了。不知道是他在帮她的忙,还是她在帮他的忙。反正他和她第一次有了合谋和并肩战斗的意味。他褪下自己的裤子的动作是轻车熟路的,在几秒钟以内便已完成,他想,总攻的时刻终于来了。 她的那一声喊叫是撕肝裂肺的,正好发生在他进入的那一瞬间。这是他与她肌肤相亲以来,她第一次扯开嗓子喊叫。在这之前,他已经非常成功地把她变成了一个没有任何招架之功的软体动物。她的喊叫不是消魂蚀骨的那一种,因为她的两只手同时使出了吃奶的力气,顶着他的髋骨,企图一下子把他掀开。她没有能够做到,但把他给吓着了。就像一头准备撒蹄狂奔的雄狮被另外的偶然事件分了一下神。他在她上面,半撑着,有一点发愣。几乎是同时,他和她一起说话了。他说:“怎么啦?”她说:“好痛。” “痛?怎么会痛?”他乖乖地、及时地退了出来。像做错了事,又不知道错在哪里的孩子。他凑在她耳边,轻轻地问她。 她没有看他。她什么都没有看。因为她紧紧地皱着眉头,正在隐忍着呻吟:“我是第一次。” 他感到眩晕。他没有想到自己会眩晕。他没有想到这会是她的第一次。不会吧?不是都已经二十四岁了吗?怎么会?不是说现在的处女要到幼儿园去找吗?其实他的眩晕不是因为怀疑,是因为惊喜。意外的惊喜。她给他的。他当然早就想过跟她睡觉的事了。有个作家不是说过吗?男人跟女人第一次见面就在心底里惦量,两个人存不存在做爱的可能性,何况她还像夏雨。一个他怨的人,一个他恨不得找她报仇雪恨的人。没有想到,她的完整,像薄胎瓷器一样圆润天成的完整,会在她自己生日的这一天,为他而碎。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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