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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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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小洁终于回到小圆椅那边去了。她拿出小巧的手机,当着张仲平的面,一边看着张仲平的名片,一边把他的电话号码输了进去,又把手机和名片放回了小坤包里。张小洁说:“大哥是我请你吃饭还是你请我吃饭?”张仲平说:“你也不要请我我也不要请你,这会儿哪里是吃饭的时候?”张小洁说:“也是,下次我再请大哥吧。”张仲平说:“下次再说吧。”张小洁说:“好,大哥,那我先告辞了?” 张仲平说:“行呀。”张仲平起身送客,他没想到张小洁会把她的小手主动伸过来,张仲平笑一笑,握着她的手摇了摇,就松开了。张仲平像突然想起来似的,不经意地问了一句,说:“你们公司那个江经理,还好吗?” 张小洁说:“是不是江小璐?”张仲平说:“我不知道叫什么,是不是有这么一个人?”张小洁说:“完了完了,江经理已经找过大哥了吗?” 张仲平说:“没有。怎么?这个江小璐是不是很厉害?怎么会把你吓成这个样子?” 张小洁说:“是呀,江经理很厉害的。” 张仲平说:“怎么厉害法?” 张小洁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就是知道,小妹也不告诉你。” 张仲平笑笑,说:“是不是呀?” 张小洁说:“是。”她已经将门打开了,又扭过头来朝张仲平笑了笑,说:“大哥别忘了跟小妹的约定。”她的眉毛一扬一扬的,眼睛像要说话的样子。张仲平不想听她的眼睛说话,就说行了行了。 张小洁走后,张仲平仔细地把那本图录翻了一遍,没有那件青瓷。张仲平以为自己看漏掉了,再一页一页地看过去,还是没有。张仲平换了一本再翻,仍然没有。 怎么可能? 张仲平首先想到的就是与葛云的那次见面。那是在葛云的办公室里,正好就她一个人。 当时张仲平也就简简单单地问了一句,说:“怎么样了,嫂子?” 葛云当然知道张仲平问的是什么,张仲平也一直清清楚楚地记得葛云将大拇指和食指圈成一个圈儿,朝他竖起另外三根指头的样子。张仲平和葛云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当然知道那个简单的手势表示的不是阿拉伯数字6,而是英语OK,翻译成现代汉语,就是行、可以了的意思,这是连幼儿园大班的小朋友都知道的手势。 怎么回事? 是不是被负责拍品鉴定的专家给打下来了? 这倒是有可能的。说到底,真的就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或者换一种说法,假的可以在某一时间蒙住某一部分人,却不能在所有的时间蒙住所有的人。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假的东西总会被人看出破绽,何况这次拍卖会又不是徐艺一家公司做。张仲平知道,上海那家拍卖公司就是以艺术品拍卖闻名的,不仅眼光一流,也肯定不允许合作伙伴滥芋充数。否则,不等于砸两家的牌子吗?换了张仲平,在拍品质量上也会严格把关。 可是,葛云向他表示一切OK是什么意思呢? 就这样刷下来,事情会有点麻烦。张仲平知道,除了时代阳光拍卖公司,今年下半年乃至于明年上半年,都还没有听说省里市里还有哪家公司从事文物艺术品的拍卖。 葛云怎么会让这种情况出现呢? 张仲平知道葛云是个行事缜密的女人,他还记得当初在廊桥驿站烧那张小纸片时她那副小心谨慎的样子。葛云深知事情的严重性,肯定不会允许出什么差错。 退一步来讲,如果当初她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张仲平也还是可以想办法的。毕竟,徐艺已经欠了他不少人情。可是,现在拍卖图录都已经出来了,怎么去弥补呢? 万不得已,只有说服徐艺通过增拍的方式,临时加印一个单页。但是,这种打入“另册”的搞法,多少有点牵强。如果让人知道,另册里面的拍品是谁提供的,买家又是谁,那就不妙了,搞得像定向拍卖似的,等于活生生地留下把柄让别人去抓。这种风险实在是太大了,会聪明反被聪明误。夹杂在整本图录里,当然也有这方面的问题,但因为有那么多同类拍品打掩护,目标就小多了。 说穿了,张仲平担心的还是香水河法人股拍卖的事。如果不拍了,也就用不着走这个过门;如果还是要拍,但不由3D公司来拍,当然也就用不着由张仲平来走这个过门。 自从上次跟健哥一起洗桑拿之后,两个人就再也没有见过面。健哥让张仲平等消息。张仲平心里有事,不敢烦健哥便时不时的给葛云打电话,有次还以向她请教为由头,给她送了两个鸟食罐,是他特意在省文物商店挑的,但他跟葛云很默契,有关香水河法人股的事,从来没有说过一个字。健哥也没有托她带过什么话。如果那件青瓷上了拍卖图录,表示一切上了正轨,现在没上,就是一个不好的信号,等于原来的约定起了变化,张仲平感到很被动,因为他不清楚这种变化意味着什么。 香水河法人股还会不会拍? 如果拍,健哥会交给谁来拍? 如果不拍了,那是没有办法的事,等于事情的发展变化超出了健哥的控制范围。这种希望的破灭,肯定会让张仲平觉得很遗憾。这有一点像钓鱼,好不容易一条大鱼上钩了,你放线收线地忙乎了大半天,以为可以用渔捞去捞了,突然啪地一声,鱼挣脱钩子跑了。钓过鱼的人恐怕都碰到过这种情况,那确实会让人半天回不过神来。 如果拍,却不由3D公司拍,而由另外的公司拍呢?那种心理打击会更惨。就像一条英勇善战的狗,流汗流血地撕杀,终于从一群同类中抢到了那根唯一的骨头,用嘴叼着跑到一边正准备美餐一顿,却横地里不声不响地杀出来另外一条更强悍更狡猾的狗,生生地从你嘴里把那根骨头抢走。可是你呢?已经伤痕累累心力交瘁,根本没有半点斗志和力气再进行一场撕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胜利者大摇大摆的雄姿,你甚至连咆哮一两声的力气都没有了,你能怎么办?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饿着肚皮夹着尾巴,黯然地躲到另外一个别人看不到的角落,一边舔着自己的伤口,一边咽下自己的屈辱。 张仲平觉得这个比喻有一种自我贬低的色彩,却不能说不贴切。拍卖公司和法院的关系是委托方和被委托方的关系,表面上看起来似乎法律地位平等,其实不然,掌握主动权的、起决定作用的,还是委托方。 作为委托方的代表,健哥会对他做出这种事情来吗?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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