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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过来,马军说,我小声告诉你。

  当我过去时,他趴在我耳朵上说,我把她干了,行吗?

  我反手给了马军一个耳光,然后拉起戴晓蕾就走了,不是走,到最后我是跑,我越跑越快,不知道为什么要跑那么快,马军说得很刺激。我觉得自己哪里被伤害到了,而最受伤的应该是周芬娜,马军这个轻浮样子只能说明一件事:他根本不爱她,他在玩弄周芬娜。

  下手抽马军的时候,我是那么愤怒,几乎带着一种狂热和暴力,那个“干”字听起来如此的刺激,如此的不堪,如此的下作!可是,却又如此让人难以忘记!

  两个月后,十七岁的周芬娜跑来找我们。她说,我不准备上学了。

  为什么?戴晓蕾问。

  她又开始哭,这次哭得更厉害,她唱戏的妈和人跑了,是一个东北来苏州做买卖的人,那个人卖大米,卖着卖着大米就把周芬娜的妈拐跑了。

  家里只有周芬娜和她爸爸了,但我知道,这不是周芬娜的原因,周芬娜的原因应该在她自己身上。

  我怀孕了。周芬娜说。

  她点了一支烟,装作成熟地抽着,我抢了过来,给她扔到地上,她趴在我身上哭了。

  我们去寒山寺进香,保佑她平安,那时正是冬天,三个女孩子在寒山寺进香。那天天气极冷,我们在附近的小饭馆要了几个菜和一点烧酒,那天是我们第一次喝酒,周芬娜说她怀了马军的孩子,她才十七岁,她不能要这个孩子,我和戴晓蕾只有十六岁,十六岁的我们根本茫然无措。

  我们没有告诉周芬娜我们去找过马军,马军那时已经走了,他去了一个大沙漠里当石油工人。周芬娜说,总有一天,我会报复他的。

  那时,周芬娜的眼睛里已经有了仇恨。

  一九九三年春天开始的时候,艳粉街多了一个发廊。

  十八岁的周芬娜,做掉孩子,开了一个发廊。

  她和所有发廊妹一样,穿着妖艳,涂着艳红的丹蔻,坐在发廊门口看天。我们周末回去时,她会给我和戴晓蕾一些钱,我们不要她的钱,那样的话,我们心里会更难过。

  十七岁的我和戴晓蕾,开始和周芬娜走了完全不同的道路。

  有的时候,青春只是一步走错,而再想回去,却几乎没有了再改变的可能。 后来,我一直追问顾卫北当时的感觉,他起初说没什么感觉。他诡秘地笑着,到后来他贴近我的耳朵说,当时啊,我想跳下车来,然后亲你。

  我们学习变得紧张起来,因为都是各学校来的尖子生,所以竞争格外激烈,一中是考出过好多清华北大的,其实我知道我的父母寄予我希望很高,他们希望我能上北大。

  但我主要的心思全在一个人身上了。

  我的叙述到这里又回到了顾卫北的身上。从前我一直不太相信缘分这个东西,但一九九二年九月十日合欢树下的遇见注定了我一生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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