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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二


  大小事务一应上奏,南方的叛乱骚动,东边的台风水患,中部的干旱蝗灾,沿海的倭寇饶边,事情繁杂不堪。东齐战乱五年,满目疮痍,百废待兴,楚离安坐在王位之上,和群臣商议各种对策,处事稳重,己经隐隐有一代明君的风范。

  然而,无论上报的是何种紧急朝政,朝堂上的诸位大臣都有些心不在焉。因为后日,就是楚皇返回戚都的日子,明日较兵之场,并无朝会的机会。是以,东南行省总督的这一项任命,将会在今日于朝堂上揭晓。

  无论是一咱跟随楚离打到海市、居功甚伟的南楚朝臣,还是对东齐了如指掌的本朝旧臣,无不眼红的盯住这个肥差。各方党派昨晚密议整晚,无不憋足了劲等待今天的朝会。

  商议了半日,终于将大部分事情处理完毕,因为是最后一次朝会,所以楚离延长了时间,并赐座给年老的大臣,还赐了粥。

  皇帝赐饭,谁敢不吃,即便是清粥小菜,也好像是极品佳肴一般,吃的干干净净。

  吃罢,东齐元老大司马东方礼轻咳一声,满头白发的老人眼睛微眯,不动声色,身后的东齐旧臣礼部员外郎于贤、工部督造彭云坤、吏部侍郎鲁肖对视一眼,齐齐上前一步,说道:“臣于贤,彭云坤,鲁肖,有本上奏。”

  楚离声音低沉,不露声色的说道:“说。”

  于贤大约四十岁上下,身材挺拔,面容清拓,微蓄着一缕长须。他家祖上三代为官,深谙官场之道,是以方能在南楚大军压境之时及时看准风向,跟随有投诚之心的东方礼,从一个从四品的御史台言官一跃爬到正三品的礼部员外郎。只见他穿着一身青色鸟雀官袍,头戴楚冠,俨然一套南楚打扮,声音清朗,大声说道:“启奏陛下,国不可一日无君,家不可一日无主,陛下马上就要启程返回戚都,东南总督一职,实不应再悬空,臣斗胆举荐东方大人。”

  鲁肖随即附和道:“东方大人既有投诚之功,又在东南为官多年,对于民风民俗,当地百姓的经济文化有所了解,兼且德高望重,深受百姓爱戴,实在是最佳人选。”

  “哼!”话音刚落,南楚大臣中登时传来一声冷哼,南楚汝南王楚烈上前一步,说道:“能背叛一次的人,焉知能否背叛两次,先祖早有所言齐人最不可信,想要坐镇东南,简直痴人说梦!”

  此言一出,东齐百官顿时大怒,人人涨红了脸,东方礼须发皆白,眼神宁静,倒是一副老谋深算的模样,沉声说道:“汝南王此言何意?我等甘愿追随陛下左右,投诚献国,不过是为了城中百姓,为了东南的百年基业,亚是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齐皇室不顾天怒人怨,五年来征战不休,搅得四海翻腾,民不聊生,己失了民心。陛下取而代之,是天命所归,大势所趋。我等是百姓的父母官,心中所系乃是东南万民,归顺陛下是顺应民意天意,此心之诚,天地可鉴,日月本表。陛下春秋鼎威、雄才伟略,我等怎能再起异心。况且陛下都己经相信我等,东南大小事务无不委心重任,汝南王这般说话,不是显得气量太过狭窄了吗?”

  “东方司马此言差矣,常言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我南楚军民打下的太平江山,怎能交到反复无常的小人手里?当年南楚先祖就是错信了齐献公,致使东南半壁江山沦陷,错失了统一天下的时机。前车之鉴,至今历历在目,试问我等怎能掉心轻心,随意将东南行省拱手让人。臣举荐汝南王坐镇东南,为我大楚守得一方太平圣土。”

  “陛下!”一声凄惨带着哭腔的声音登时响起,楚离眉头一皱,向下看去,只见东方礼身后一名五十多岁的老臣突然抢身而出,痛哭道:“我等一颗红心,满腔热血,周身赤诚之骨,诚心归顺陛下,想要以这一颗头颅,助陛下铸成千古不世之大业,奈何楚臣这般排挤说法,不是寒了万千东南百姓士子的心吗?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等都是陛下的子民,怎能厚此薄彼,远近亲疏这般明显?”

  楚离眉头紧蹙,这老头是前东齐的礼部尚书,泪腺最为发达,他临朝不过半月,这老头己经哭谏多次,要哭就哭,毫不含糊。

  正要说话阻止他,南楚百官中突然有人怒喝一声,竟是一名武将。朝堂之上,武将极少发言,不因他们没有争胜之心,只因为口舌之争,实在比不上那些口若悬河,舌绽莲花的文臣。此次楚离东征,跟随的武将比文臣还多,一名满身披甲的武将上前一步,怒声说道:“朝堂之上,怎容你放肆,再敢哭哭啼啼,本将先剐了你!”

  “住口!”楚离沉声说道,面色阴沉:“你们还有没有把朕放在眼里?”

  “陛下,末将……”

  “退下,回去之后自到军法处领军棍三十。”

  “是”

  “陛下,”东方礼上前一步,面色沉静的说道:“并非臣对东南行省总督一职有所幻想,就事论事,臣有几点浅见,想要程禀。”

  楚离点了点头,淡淡说道:“你说。”

  “东南行省总督之职,事关重大,掌管整个东南沿海。为政,要掌管余粮赋税、春耕秋种、官员任命、祭天礼拜、处理东南大小事务。为军,要统帅东南水路两军,看守边防,守护缰土,以防北泰进犯,又要监视华容小道,清倭寇,阻匈奴。并且还要负责与南海诸国的接洽事务,监察十七郡县官员,东齐以商贸立国,以海盐起家,所负责事务之繁杂,实在无以伦比。是以臣认为,所任命之人,非东齐本地不可取,非熟悉军政两方不可取,非精通南海诸国风俗习惯不可取,非与各世家商户有所交好者不可取,非德高望者重不可取。臣听闻南楚大司马欧阳明远少年俊杰,才华横溢,老臣请旨,请明远司马出任东南总督一职,我等必将悉心以对,任凭差遣。”

  南楚众人闻言顿时大怒,明远大司马掌管帝国众我职务,是楚皇最为信任的人,此次对西川发难,怎能少了他坐镇南楚,统筹军需粮草?他说了半天,仍旧是为自己造势罢了。

  “明远确实是最为合适的人选,不过朕有更为重要的事情要交给他办,至于东南总督一职,朕心中己有人选。”

  楚离话音刚落,众人顿时大惊,东方礼眉头一皱,说道:“那,不知陛下心属何人?”

  楚离微微抬了抬手,说道:“传。”

  身帝的内侍顿时拉长的嗓子大声叫道:“传夏青觐见!”

  众人顿时转过头去,齐齐扭着脖子看着门口,只见一白袍少年缓缓走进,来人身量不高,眉清目秀,容貌俊美之极,衣衫磊落,面容清俊,嘴角淡笑,竟然是一个年轻俊美的偏偏少年。

  “臣夏青,参见我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楚离沉声说道:“诸位爱卿,这是夏青,是我的肱骨之臣,以后东南行省总督一职就由他担任,希望诸位能够尽心辅佐与他,重建东南繁华富饶景致。”

  众臣都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打击惊呆了,就连南楚诸臣也是莫明其妙,好一会,就听礼总尚书孙清诚大哭道:“陛下,万万不可啊!”

  朝臣顿时嗡嗡声起,不断有人上前谏言反对,楚离眼神在青夏身上微微一瞟,见她点了点头,沉声说道:“你们要反对,也一个一个的说,这样乱说一气,要朕听谁的?”

  “陛下,国家大事,非同儿戏,动则千万条人命,此人年纪甚幼,难堪大任啊!”

  “陛下,此人面孔生分,从未见过,东南行省这样重要的官职,他有何资历,有何能力,有何资格登上总督之位?”

  “陛下,前车之鉴犹在眼前,先祖教训尚在耳边,东南重地,必须交给亲信之人,非皇亲国戚不能为之啊!”

  “陛下,此人来历不明,年纪尚幼,难以服众。”

  “陛下乃一代明君,就该体恤民情,不能偏听偏信,一意孤行,寒了满朝文武百官的心啊!“

  ……

  “够了!”楚离冷哼一声,说道:“朕既然任命夏青,对一切事情就己经有所考虑,难道朕在你们眼里,就是一个昏君不成?”

  下面顿时雅雀无声,但看众人脸色,显然不以为然,楚离看了眼青夏,说道:“夏青,你来说说。”

  青夏一身白色儒衫,别样的丰神玉郎、俊逸潇洒,站起身来淡淡一笑,侃侃而谈道:“多谢陛下信任,臣不胜惶恐,知遇之恩,粉身碎骨难以报答,臣必当竭尽所能,全力而为。但不知各位大人,除了因为在下年纪小和没有资历外,还有什么要反对的呢?”

  工部督造彭云坤冷哼一声,沉声说道:“方才东方大人己经说的很明白,非德才兼备德高望重兼且了解东齐民风商贸海盐之人难以担当大人,你在殿外,就没听到吗?”

  满朝文武顿时嗡嗡声响,无不在小声的攻讦,就连南楚百官,一时间也和东齐大臣成了一条战线。楚皇登位之后愿意启用年轻人,但是对朝中老臣一直还算尊敬,如今东南行省这样大的事情,竟然要委任这样一个年纪轻轻的人,各位大人解说一二。

  “东方大人所言虽然精辟,但是难免有些偏颇。总结来说,大人的意思就是说东南行省管辖土地广阔,总督一职兼具赋税、纳粮、征兵、戎边、剿赋、通商、制盐、监察百官的职责,麾下官员繁杂,非德高望重的东齐老臣不能威慑。除了你口中所说的南楚大司马明远先生,就也只有您东方大司马能够胜任了。可是依在下所看,所谓的德高望重,实在并不重要。大家都知道,陛下在初登帝位的时候,是怎样一番光景,年纪尚轻不说,国内更是势力繁杂。当初不独独是南楚大臣,就连其他三国的国主百官,也无人看好。但是只不过区区七年光景,南楚就己经打开国门,将边境向南绵延三千多里,更吞并东齐,在东齐的荣华宫乾安殿内议政,一跃成为大陆第一强国,此事何解?”

  东方礼顿时哑口无言,心下却在暗骂这后生狡猾奸邪,竟然把矛头直指楚皇,这时谁若是出言反对,登时等于是公然反对楚离。

  青夏一笑,一拂衣袖,继续说道:“可见,能不能办好差事,和是不是德高望重,有没有一把胡子在下巴上,并没有什么相干。再者,大人所说,东南土地广阔,事务繁杂,非干吏难以胜任。怎不去想想,历朝历代文治武功卓越的大帝,所管辖的领土,无不大过东南沿海一代。各位皇帝们登位之初,又有哪个曾经有过经验,但是只要知道知人善用,事事就不必亲力亲为,大有大管,小有小管,在下虽然不敢比作帝王之才,但是在各位大人的辅佐下,管理区区一方行省,还是绰绰有余的。”

  “哼,胡吹大气,你有何能耐和政见,能在东齐满目疮痍的土地上,建立起繁华治世?东南商贸立国,你又认得几个大商户呢?”于贤冷笑一声,不屑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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