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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娘娘,你相不相信缘分。"安婕妤的笑容变得神秘起来,"臣妾第一眼看到您,就觉得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您身上有种东西,有种气质,那是宫里任何一个女子都没有的,而那种东西,会吸引到宫中任何一个人的注意。而您,在刚刚危机四伏、四面楚歌的时候却仍旧镇定冷静,臣妾真的从心底佩服您。相貌是天生的,伤疤是能治好的。而那种东西,是一个人的天性,是永远都学不来的。"安婕妤的眼睛突然有什么东西在闪烁,仿佛是敬仰又像是羡慕,而她的话音里满是真诚,没有一丝的虚假。

  我淡然一笑,心却早已支离破碎、千疮百孔。景仰我,羡慕我,会不会有点太可笑了?

  身旁的侍女早已纷纷地跑过来扶我,琉珠仍旧发愣地站在那儿,自从她突然开口说小姐是用左手写字后,便一言不发地站在那儿,睁着空洞的大眼,不知眺望着何处。

  看到她这一副令人心碎的模样,我突然想起琉璃杏仁般的大眼以及她为我担忧时的表情。可是这一切,再也不可能发生了。再也没有人知晓我的心境,再也没有人会在我紧急的时候助我一把,再也没有人会关心我像关心她自己一般。

  琉璃,她死了。

  刹那间,泪如泉涌。泪水从干涩的眼眶中汩汩地流出,决了堤。

  而我这个罪人,却仍好好地站在这里,却仍旧好好地活着。

  我不能死,心底有股莫名的力量一直在支持我。现在的我不是一个人了,我的身上背负了太多人的命,承载了太多人的恩怨,我一定要好好地活着。

  我狠狠地别过头,强忍着不再去看琉珠的脸。而泪眼模糊中,却看见跪在地上诚惶诚恐的宝仪。

  她的表情有些呆滞,仍难以置信这一切的发生。她想要逃,身子却仍旧牢牢地跪在那儿,像是定了的石像般僵硬。我看着她挣扎的表情,一抹冷笑慢慢地在嘴角边蔓延。

  这个后宫好似一个大染缸,每个人能变各种颜色。而我误打误撞地入了此地,开始的我或许会迷茫,会不知所措,难以分辨这斑斓的颜色中,哪个是真,哪个是假?欺骗、背叛,以及死亡还有被污染的心中那一方净土。

  权利与欲望的熏迷,爱与恨之间的折磨,而我,从来没有想过争什么。

  我斗,只是为了自保,不让身边我爱的人受到伤害。而现在,我爱的人却离我而去,这些人却仍旧不放过我。什么善良,什么怜悯,通通见鬼去吧!

  我没有旷达的胸襟,更没有以德报怨的宽容。我已经忍了太久,今天是该她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我摆脱开安婕妤和其他侍女们的手,略带跌撞地向着宝仪走去,脸上不知不觉中已经浮上了一抹怪异的笑容:"宝仪姑姑,你怎么还跪着?今天姬妁可是要真真谢谢你呢!"

  宝仪的脸上闪过一丝错愕,她呆呆地看着我,眼神突然一点点暗淡下去:"皇后娘娘,宝仪自知有罪,请娘娘责罚。"

  "宝仪姑姑,你有什么罪啊,本宫洗耳恭听。"我的眸子迅速地变冷,紧紧地攫住她的眼。

  宝仪的脸上闪过一丝慌张,而她的眼扑朔迷离。她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又低下了头,张口结舌。

  "说不出来了,要不要本宫代你说?"我轻轻地低吟道,嘴角轻扬,微微一笑,仿佛在叙述一个令人心醉的故事,"宝仪姑姑,你可是人中"翘楚"啊!当然,你的本领自是不一般,从本宫初进宫,你便已经动手了。沐浴时你便在室里放了扰乱人心智的香气,加上本宫身体本就劳累,自然不会对香气有任何的异样感。其他宫女们也同样恍惚,而本宫在水里因为睡着而着凉是那么理所当然。你做得如此天衣无缝,毫无蛛丝马迹可寻。可是我亲爱的姑姑,你忘记了把那香气的"根本"彻底地驱除,而把它留在了身上。很遗憾,这一切本宫都发现了。再接下来,懿妃派了个宫女拦住了皇上,而蒙太医说我病了,一切都顺理成章,你做得简直堪称完美。然后,便是从药入手,那药里一定下了不少料吧!药好啊,慢慢地,慢慢地一点点损坏本宫的身子。然后有一天香消玉殒了,还是因病而逝。凤鸾殿的那些日子呵,本宫真的也想过就这么安乐地死好了,就借着你们的手安乐死得了。你们满意,本宫也乐得如此。只是天,偏偏就让我活了下来。还有背后里的一些偷鸡摸狗的琐碎事,本宫一字都不想提。可是今日,亲爱的宝仪姑姑,你终于拿出了你的看家宝,露出了你的狐狸尾巴。你说今日本宫该如何是好?在你眼中不成器、笨笨蠢蠢、一直被蒙在鼓里的我该拿你如何是好?"

  我一直碎碎念着,可是并未忘了观察宝仪的表情,她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暗波流动的眼眸,这一切,始终未逃脱我的眼。

  "皇后,何必跟一个奴才动怒。奴才生性命贱,勾里搭外,吃着嘴里看着锅里,不可轻信。对付他们,根本不用讲什么无用的道理!"安婕妤不知何时站在我的身后,满是鄙夷地啐了一口。

  "皇后娘娘,您赐死奴婢吧!"宝仪突然一脸镇定地看着我,眼中流溢着坚定的光芒。谈及死亡,她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害怕,仿佛是为国都而上战场杀敌的兵卒,因为心中揣着为国报效必死的决心,所以才会大气凛然,毫不畏惧。

  我一脸平静,脸上没有任何一丝波动。也许是因为知晓了一切,心中的那抹恨意与怨怼早已被抹平。而她此时的这副模样也并未使我感到多大的震惊,不得不说,就从她请死这一点来看,宝仪真的是个忠诚的人。而这份忠诚,不能一分为二,所以她才会做出那么多与我作对的事情。而我要的,并不是她的死。

  "宝仪,你知道本宫为什么知晓一切却甘愿忍气吞声、装傻充愣吗?不是因为本宫害怕,而是因为本宫不愿争。这是非之地,本宫并不留恋。这虚荣的装饰,本宫并不需要。本宫宁愿安乐死去,也不愿被这些是非恩怨缠身。是上天,是你们,逼着本宫活下来的。既然如此,本宫就要活下去,活得更好。"我紧紧地闭上了眼,然后又缓缓地睁开。唇瓣早已被白齿咬得鲜血弥漫,溃烂不堪。而此番话,与其说是对宝仪说,反倒是更像我自己对自己的警示。

  "本宫并不需要你的命,本宫只想知道,贤德皇后的死是个意外。"我深深地睃了宝仪一眼,缓缓地说道。

  第四十章 又添孤魂

  宝仪的脸上乱了,她不能自持地发抖着,却还是用着颤抖的声音回答道:"回禀皇后娘娘,贤德皇后是病死的。"

  我暗暗地倒吸一口气,她的嘴巴真的是紧得很哪!可惜她的忠诚,却用错了地方,用错了人。

  "本宫只想知道,贤德皇后的死是个意外。"特意地在"意外"两个字上重重地加了音,宝仪并不笨,话里的弦外之音她都听得出。

  "回禀皇后娘娘,奴婢所说句句属实,贤德皇后确是因为内火攻心,生了疫病,太医诊治无效才死的。"宝仪的声音微微地镇定了一些,而低垂着头,根本不敢抬头看我的眼。

  "你到底在欺瞒什么?你到底在袒护谁?值得吗?"我平静的心也因她的固执而动了怒火,究竟是谁?会让她如此的盲目,只字不提,至死忠心耿耿。懿妃,她有那么大的能力吗?

  "皇后娘娘,一切事都是奴婢所为,跟他人无关。宝仪并未认为自己做错了事,要是让奴婢再选一次,奴婢还是会这么做。奴婢自知死罪,也不想苟活于世!"就在我出神的那一瞬间,宝仪眼疾手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就把手中的东西塞进了嘴里。速度快得我眼花缭乱,根本来不及反应。

  "你给自己吃了什么,快吐出来!"我的心猛然一惊,蓦地一紧,手已经自然而然地抓住了宝仪的脸,扶住了她开始变得软绵绵的身子。

  她早就准备好了,她早就准备好有一天谎言会被捅破。所以她的身上,随时随地带着致命的毒药,只为在那最后的一瞬,保全她想要保全的人。

  "吐出来,不要吞下去!本宫并没有要你死!"我使劲地拍打着她的背,对着她大声地吼道。汗水从我的额头上往下淌,混合着眼角的泪水,一并滑了下来。那一刻,我仿佛以为怀里的是琉璃,她就这样眼睁睁地在我的眼前死去,而我却无能为力。

  宝仪的脸色越发地苍白,近乎是一张白纸。而她的嘴唇,从红润慢慢地转为青色,青得发紫。嘴唇嚅动着,似要说些什么。我会意地靠近她的嘴旁,轻微到几乎没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娘娘慧眼冰心,宝仪害了你那么久,实在是不得已!娘娘要怪,就怪……"

  "怪什么,你说啊,怪谁?"

  话还未说完,她突然两眼一翻,白光一闪,挥舞在空中的葱白手指突然软了,直直地便掉了下来。头耷拉着,而眼睛已经紧紧合上,纵使有再大的力气,也不可能让它重新睁开。

  死亡,就是那么简单的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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