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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三


  李复颔首,道:“王公,土人各部皆回了话,无人肯易盐井。”

  持壶的手微微停顿,王瑾垂眸,将一只茶盏斟满,放在王钦案前。

  “哦?”王镇笑笑,似早在意料之中。

  李复微微皱眉:“臣闻京中那些土人世子甚不安分,此事与他们似有些干系。”

  王镇没有接话,端起茶盏来,缓缓抿一口。

  “谢臻这几日有甚动静?”他忽然问。

  李复一愣,答道:“并无甚异动,每日或在府中焚香听琴,或与郡中士人往来,聚在一起不过清谈。”说完,补充一句:“今晨,他去了丞相府。”

  濮阳王颔首,片刻,道:“那些土人不必理会,要盐利全占,给他们便是。”

  李复愣了愣。

  濮阳王深吸口气,将手肘支到矮几上,目光深远,唇边浮起一抹笑:“先喂饱他们。这些年,府库后备已充足,我要的岂是这区区盐利。”

  李复心中了然,答应一声。

  “还有那个谢臻,再看紧些。”濮阳王忽而敛起笑意,冷冷道:“土人这般举动,与他必有瓜葛!”

  李复行礼:“诺。”

  弓张得满满的,箭搭在弦上,一动不动。皇帝身着裲裆缚裤,双目炯炯地注视着前方箭靶,少顷,手上一松。

  箭“嗖”地飞出去,落在箭靶上绘的猛兽身上。

  皇帝看着那里,面上掠过一丝失望。

  “不射了。”他将弓交给一旁的宫侍,拿起酒盏仰头饮下,擦擦嘴角,朝顾昀一瞥,语带不忿:“反正赢不得你。”

  顾昀笑了笑,也将手中的弓放下。

  “十射全中。”皇帝悠悠在茵席上坐下,看着顾昀,双眼似笑非笑地微微眯起:“可是这二十日来佳人在怀,消遣足了?”

  顾昀看看他,有些不自在,面上却笑意深深。他没有答话,却道:“还未恭贺陛下后宫充盈。”

  皇帝斜他一眼,笑了笑,神色淡淡。

  “今日巴郡来报,盐政顺利,盐井尽归土人。”过了会,他面色稍整,对顾昀道。

  “哦?”顾昀扬眉:“这倒是好事。”

  “确是好事。”皇帝松了松领口,缓缓道:“巴郡太守有郡兵三万,受他恩惠多年,将士有多少向着朝廷尚是未知。除去这些,他多年来养了三十万私兵,加上土勇,还不止这个数。”

  说着,他忽然笑起来:“甫辰,朕如今倒不急着收巴郡了,这么些人,该让他养上几年,养穷了才好。”

  顾昀淡淡莞尔:“可濮阳王必是等不得许久。”

  皇帝轻嗤一声,站起身来。他看看远处的箭靶,从内侍手中拿回弓,将弦拉开,弹了弹。

  “朕新任了一名督漕,不日将往南方。”说着,他搭上箭,猛然将弓拉满,对着箭靶一放。

  箭头牢牢钉在猛兽朱红的单目上,尾羽犹自颤动。

  “朕谁也不怕。”皇帝低低地说,目光犀利。

  夜幕渐深,新安侯府中,灯火璀璨。

  新安侯窦宽走入室中,只见静谧无声,大长公主倚在榻上静静阅卷,旁边,何万正往铜炉中添香,见窦宽进来,忙起身一礼,低头告退出去。

  窦宽瞥着何万告退的背影,目光冷冷。

  “回来了?”大长公主笑笑,放下手中简册。

  “嗯。”窦宽应了声,在榻沿上坐了下来。

  大长公主闻到他一身的酒气,没有说话,伸手往案上斟过一盏茶,递给他。

  窦宽回头看看她,灯光下,她含着笑意,面庞如美玉雕琢,双目柔光暗隐;又看看她手中的茶盏,窦宽心中一动,渐渐软下。

  她到底是有些恩义的。

  当初大长公主嫁过来,与自己毫无情分,这一点,窦宽一向深知。因此,他与大长公主相敬如宾,对她有求必应;相对的,窦宽行事在外,她从不干涉,连纳妾也从未阻止。但到了后来,窦妃病逝,窦氏上下一片惊惶,大长公主却挺身而出,外事内务,处理得井井有条,窦氏最终得以支撑下来,她是花了大力气的。而如今,窦氏终于挣回后族的面子,这其中,亦有她大半的功劳。

  窦宽看着大长公主的容颜,只觉它仍是当年名冠京城时的样子,丝毫未改。

  “阿姈……”他酒气上浮,情不自禁地抬手伸向她的脸,口中低沉道。

  大长公主一怔,还没来得及反应,忽然,外面传来家人的禀报:“君侯,有客来见。”

  窦宽停住动作,满面疑惑:“客?”

  “是我的。”大长公主却道。说着,她将茶盏放在案上,对家人说:“请他入内。”

  家人答应一声,未几,一个瘦高的身影出现在门前,见到大长公主和窦宽,忙俯身一揖:“小人高充,拜见新安侯,拜见大长公主。”

  林苑

  “掌事别来无恙。”大长公主看着高充,微笑道。

  高充长长一揖:“承蒙公主关照,小人贱躯尚可。”说罢,他将带来的一方物件呈上案前,道:“王公闻得新安侯家中喜事,奉上此礼,还望惠纳。”

  新安侯窦宽看去,只见那是一方檀木椟,雕着仙山花鸟的纹饰,甚是精致。高充将木牍打开,新安侯不禁到吸一口凉气。木牍里面,排列着大小不等的明珠三十颗,颗颗圆润洁白,光亮照人,当中最大一颗,竟如婴儿拳头般。

  久闻濮南王资财甚巨,如今看来,确是不虚。窦宽心中想着,将目光瞥向大长公主。

  “难得皇弟有此心意。”只见大长公主将视线扫过那些明珠,笑意淡淡:“不知他身体现下如何了?”

  “王公身体较之先前,已是大好。”高充道。

  大长公主不紧不慢,悠悠道:“想来皇叔有话。”

  “公主明见。”高充叩首一拜,道:“王公只让小人转告公主一句话,王公重义天下皆知,无论宗族世家,必厚德以待。”

  秋意渐染,皇宫的苑囿中,已有不少树木落下黄叶。

  林边的一座露台上,几名宫人手执扫帚,正将满地的落叶扫起。扫帚上的竹枝划过石板,窸窣地响。

  “若能到昭阳殿去就好了。”一名宫人嘟哝道:“听说皇后待宫人不错哩。”

  旁边一人看看她,笑起来:“皇后那里怎轻易去得?依我看,倒是新开的宫室好去。”说着,她压低声音:“依我看,姚美人长得最美,宠幸必厚,听闻她待宫人也甚好。”

  “姚美人?”话音刚落,一名稍年长的宫人走过来,不屑地说:“再美也是个美人,若照我说,小窦夫人那里才……”

  这时,台下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众人闻得面色一整,赶紧噤声。

  从台上窥去,只见一名青年将官从台下急急走过,日光透过树影,将他穿着皮甲的背影映得英气飒爽。

  几名宫人站在石栏杆边上,眼睛望着那身影,几乎忘记了手中的活。

  “那人可就是武威侯?”一个新来的小宫人好奇地问道。

  旁边几人看着她,笑了起来。

  “那是武威侯的堂弟,骑郎将顾峻哩!”一人纠正道。

  小宫人应了一声,满面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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